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9 晚秋

二周后,梅静年申请调往中视驻欧洲办事处,不等批复下来,她就离开了。这几年,她全年无休,她这次要把积下来的年假都休了。她没告诉任何人去了哪里,有人说是尼泊尔,有人说是冰岛,有人说是印度洋上的某个小岛,都是听上去远得不会存在偶遇概率的地方。

夏奕阳没有再见过她,只在一次欧洲发生连环恐怖袭击报道时,他依稀看到一个人站在现场连线的外景记者后面,那身影好像是她。不过,消息还是有的,中视在欧洲的所有报道都由她负责,她的工作还是那样出色,不过还是一个人。

江一树斥责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前瞻》,太任性,而后又叹息道:“我就没指望她在燕京留多久,她这个人呀,就该在新闻战场,这儿,太平和,埋没了她。”

《前瞻》少了员大将,又恰逢国庆,节目组显得有点混乱,但在进了两名新成员后,很快就正常运转了。这两位新成员是夏奕阳从报社挖过来的,有一个刚过实习期,是瞿翊的学生。这人在读书时,写的报道就引起了多家媒体的关注,纷纷向他伸出橄榄枝。他选择来《前瞻》,理由是他爸妈非常喜欢夏奕阳,听爸妈的话没错。这话让《前瞻》所有节目组成员笑了半年。

电视人的生活节奏如此飞速,很快就没人提起梅静年。夏奕阳相信梅静年很快也会淡忘他的,这样最好,她有她的战场,他有他的播报台,他们都有各自合适的位置,不为谁去做无谓的牺牲,也不为不能回应谁而感到不安、内疚。郁刚揶揄他对梅静年太冷漠,她帮了他那么多,走后,他都没表现出一丝不舍。他点头,是的,我就是个冷漠的人。

城市的色彩在悄然改变,公园里的树大部分还是绿的,零星几片叶子出现了斑驳的黄点。银杏大道上满树的叶子已经变成了黄褐色和金色,偶尔有几片落叶坠下来,行人踩上去,会发出一阵宁谧的吱嘎声。广院里的枫叶红了,经过的学生都要在那儿自拍。

中视好像也被这种改变感染了,一早来上班,夏奕阳就感觉到气氛有点异常,电梯里大家彼此点下头,没人说笑,负责打扫的阿姨们头挨着头,不知在耳语什么,一看到人,连忙装着忙碌的样子,眼神又兴奋又慌乱。

徐总把夏奕阳喊了过去,江一树也在。江一树把门关了,低声道:“宋可平昨天夜里被请去喝茶了。”

这紧绷的语气,夏奕阳神情立刻就严峻了:“哪方面的问题?”

江一树摇摇头。徐总说道:“具体的不清楚,但应该问题不大,可能就是谈个话。”

“台里面全知道了?”夏奕阳问。

江一树看看徐总,摊开双手:“这种事有一个人知道,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瞧你这几天太累,才没给你电话。不过知道归知道,最好还是不要谈论。”

徐总叹气:“财经频道这一年真够折腾的。奕阳,你出门照镜子没?”

夏奕阳摸摸脸:“我脸没洗干净?”

江一树走过去,替他把翻了一半的衣领拉出来,理了理:“叶枫不在家,你连衣服都不会穿了么?”

夏奕阳脸一红:“早晨出门急了点。”

“再急也要注意形象,你可是国脸。对了,奕阳,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台领导决定由你担任《今日新闻》播音组组长,任命很快就会下来。”徐总以为夏奕阳会非常开心,他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声:“谢谢台领导的厚爱,谢谢徐总。”

他出去后,徐总问江一树:“难道奕阳对青台的事还耿耿于怀?我瞧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会吧,世锦赛赛程都过半了,我看了场馆的票,卖得挺不错。机场、火车站每天人流量都很大,没受什么影响。那个叫任平的和几个在网络上恶意造谣的人都被抓了。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传闻,咱们《前瞻》因为那次的专题被提名‘中国新闻奖’。”

“这个我也听说了,其实我挺想替奕阳申请普利策奖,那可是新闻界的诺贝尔奖,他那个‘远去的叙利亚’在国外的反响很大,但是这个奖条件有点苛刻,我得找人看看怎么运作。”

“太难了。”江一树不太乐观。

徐总笑眯眯道:“事在人为。”

夏奕阳很少在上班时间刷微博,今天不知怎么想起来上去看了看。中视几乎所有人都在微博上有账号,内容都和工作有关。他看路名梓刚刚更新了一条,他选摘的是阿赫玛托娃的一首诗中的最后两句:我觉得城市里的疯子真好,可以在临死前的广场上游荡。夏奕阳不知道这两句话有什么深意,也没琢磨,关了网页继续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