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你跟同志们说说,人死了,再查也活不了,就别在娘身上耽搁大伙的工夫了。
娘没给你和猴猴留下什么,床底下正中,有两块活砖,下面埋着一个坛子,里面装着你爹从国外回来的时候,积攒下来的一些碎金烂银子。你把它交给公家,换些钱。你爹咽气的时候,嘱咐把这笔钱留给你们两口子,有了孩子,供孩子念书花。你把它收起来,用在正经处,别辜负你爹的一片心血。娘纵然屈死黄泉之下,也能瞑目。
望带好猴猴!
儿的娘
王刚读着信,心里热辣辣的,眼窝禁不住阵阵发酸。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们来晚了!”
万老太太的自杀,使侦破工作好似拨开了笼罩在案情上面的一团迷雾。这时王刚一人坐在刑侦科自己的办公桌前,吞云吐雾,回想着昨天夜里局长亲自参加召开的全科人员“会诊”会。王刚认为,万老太太虽然具备作案的客观条件,但老人一向性情温和,对儿子和孙子都有着深沉的爱,缺乏足以构成她犯罪的性格和心理的必然性。今天万老太太的自杀,是她以特有的方式,向儿孙和人们敞开自己的灵魂!
凶手究竟是谁呢?看来,侦破工作还须从头作起。王刚想起昨夜局长在“会诊”会上说的,我们在破案过程中既不能带任何的主观随意性,也不能被众说纷纭的客观现象搅乱了自己的视听;必须从乱麻中理出一束好麻来,编织成捕捉罪犯的法网。
下一步怎么着手侦查?王刚决定抛开一切“先入为主”的框框,一头扎进生活的潜流中,去摸索与开辟通向彼岸的新路。他首先在万宝任教的大学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排除了对万宝的任何疑点。最后又把圈子缩小到技术员李莉身上。他凭着一手绘画与制图的高超技艺,化装成描绘员,与李莉接近,取得了李莉的信任,终于了解到:从表面上看,李莉生活随便,讲究仪表,实际上,她是个十分坦率、爽朗而又好学的女性。她生活上不拘小节,然而心灵与她的仪表一样的美。她接近万宝,既是敬慕,也属同情;她对万教授的所谓“追求”,实质上是对知识的追求。厂里的那些传闻,除了忌妒,便是中伤,而这些恶言的传播者,主要的还是万宝的妻子玉兰。
两个多月的深入生活,使得原来所形成的全部疑云,都消散了。现在,王刚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虽为摆脱原来的羁绊而感到轻松,同时也感到从未有过的空旷。目前,对于案子的侦破,简直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他又坐卧不安了。
今天下午,王刚谢绝了局长让他休息一周的建议,当晚就跑到局长办公室,请求再次召开关于万家小巷3号案子的“会诊”会议。他希望听取上级和同行们的意见,并汇报自己酝酿的新设想。
会上,当科里同事们听到王刚竟然全部否定当初确定的嫌疑对象,案子要从零开始侦破的时候,有的惊讶,有的迷惑,有的沉思,有的反对。当一阵议论静下来之后,局长问王刚:“你从哪里作突破口?”“猴猴。”大伙一听,全愣了:猴猴?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简直是不可思议!人们交头接耳,会场里一片“嗡嗡”声。
“好!”局长站起身来说,“俗话说:‘童言稚真’!还是请王刚同志把他的‘锦囊妙计’和盘托出.咱们再评头论足吧!”
王刚清清嗓门说:“前一段,当我们全神贯注于我们设计的‘疑点’时,却忽略了一个人物——猴猴。在通常的侦破中,是不会想到一个四岁小孩的,然而在万家小巷3号案件里,我们会发觉,猴猴处于一种特殊的位置:他是联结两名死者和各个疑点的纽带。在我们‘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或许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作为成人所难以知晓的宝贵线索,为我们指出那‘柳暗花明’之中的‘又一村’。”
时钟敲响了十二下,会议室里灯光通明。人们听了王刚这个独特、新颖的分析,一致同意,并决定立即接回猴猴,进行单独的试探性“侦讯”。
两天后,王刚手里拎了一架录音机,急匆匆走进刑侦科,局长和全科同志立即被请进会议室,王刚等大家坐定,一按键钮,立即传出了他和猴猴的对话声。
“猴猴,你知道妈妈哪去了吗?”
“叔叔,我妈妈是不是见上帝去了?”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给妈妈的牛奶里放了耗子药。”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