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差别大着呢。”陈赟耐心地道,“你要是想学设计,就做好熬个十年八年的准备,可能你画二十张图也只能用一张,没有老板能认可你的创意——他们只在乎那两块花里胡哨的天花板能不能去掉,好给他们多省点预算。”
孟习:“啊这……”
“此外,”陈赟语重心长道,“你还得有能接受失败的能力。我看过太多清华出来的建筑师了,画了小半辈子还是寂寂无名。在学校是得奖无数的天之骄子,进了社会就只能给资方当儿子,指哪儿改哪儿,把好好的天空之桥改成室内观景玻璃小道——搞得跟逃生出口似的,这种事可屡见不鲜。大部分心高气傲的就这么耗着,耗到三四十岁的时候,竞赛没名次,钱也拿不到,最后没房没车没名气没老婆。好家伙,终于要向社会低头了,结果发现人家老板不认可,嫌他名气低、设计还不怎么样,要压价……人的骨气就是这么被一步一步地磨下来的。”
孟坚国一直旁听,闻言赶紧插嘴,“那没事,实在不行,小芽毕业出来就到我公司里来搞设计……”
“设计什么?就设计你那些房地产?啃老很有成就感吗?”
陈赟眼皮子一掀,很不以为然。
他虽然嘴毒,但说的话句句在理。孟坚国蔫蔫儿的,也不说话了。
孟习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大实话,倒不生气,追问道:“那要学建筑呢?”
“学建筑还不简单?资方给报价给要求,小组一拉讨论个雏形,画草图搞概念,期间和结构工程师、咨询部门(负责成本估算等)各打两架——也有牛逼的,既学建筑又是结构工程师,那只要和预算小组互扇巴掌就行。一般他们能准备个三稿出来,前面搞得花里胡哨、实际上就是个花架子,老板一看就搞不起,再把二稿三稿给交了,差不多就能过。”
“过了还不算完,等到材料报价单搞出来,你就知道什么是鸡蛋里挑骨头。你已经把预算压到性价比最高,老板还不满意,改完这个改那个,恨不得搞出个最漂亮的危房来……”
陈赟一口气说了几分钟,嘴巴都快干了,停下来喝了口水,总结道,“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做不出来?你要学建筑很简单,就记住一句话——资本家永远是没有下限的。”
大资本家孟先生:“……”
“小朋友,建筑这条路不是好走的。天赋很重要,可人情世故很重要。”陈赟实话实说,“你家里有钱,已经比别人先了一步。可这条路能不能走得远,还是得看你的能力。你是能够征服设计,还是能征服资本,这很重要。”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呢?”
孟习想了想,说道,“这中间一定有平衡木吧,国内国外那么多的建筑师,难道入行初期就在考虑到底是要只做自己还是只赚钱吗?喜欢和热爱才是第一位,之后才会考虑能不能吃得起饭。我觉得如果像您刚才说的、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入行……”
他摇了摇头,语气和缓,“那他就不配学建筑了。”
陈赟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