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竟看呆了。他进过许多高官豪富的家,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温婉,哀伤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轻纱,曲线柔和的胴体在秋雨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枕上,窄而长的眼睛如两弯新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才从她身上移到她脸上。
李秋人垂着头,说:“我是什么病?”
张居寿说:“我给你把一下脉。”
李秋人头垂得更低,伸出了胳膊。
她抬起头,发现这位大夫的左眼是瞎的,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痕。她没有害怕。她知道真正的丑恶不是身上的,而是心上的,正如苏屠一样。
张居寿看见这位小姐在看自己,心里非常失望。他确信她会讨厌自己。他错了。她非但没有讨厌他,反而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张居寿颤声说:“小姐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他本不需要问的。
李秋人缓缓吟说:“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秋风秋雨秋人泪。”
张居寿眉头微皱,说:“这句话好像不是这样的。”
李秋人目光哀伤地说:“诗表达的是人的感情,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张居寿默然半晌,说:“小姐叫秋雨?秋人?”
李秋人说:“秋人,李秋人。”
她将盖在脖子上的长发放到头后,他便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伤痕。
他忍不住问:“你脖子……”
她忽然哭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打的。”
他忽然想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
他说:“你为什么不逃呢?”
她说:“我父母都死了,我能去哪里?”
他沉默了。他想说‘你愿意跟我走吗’?可是他怎么能说出口?像他这样一个人怎么能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