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伏下身,瞬间出了满头大汗,想起他身边上一个、上上个莫名消失的婢女,心里也很苦涩。若是可以,她真心想大声告诉他“是,你比他们想的,还要下作的多”,可是她不敢,非但不敢,此时甚至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先前总有些异想天开的婢女听了他这些话,以为自己颇受信任,想说些什么话来开解他,甚至还想为他做点什么,可后来她们都不见了。阿燕不知道她们是死了还是被发卖,总之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她在程玉京身边呆的久,盖因她始终把自己当空气,往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需要任何回应。
“真教人伤心。”程玉京叹了一声,把纸条慢慢递进炉子里。
伏在地上的阿燕只觉得一缕微风吹过,她略略抬眼,发觉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双黑靴——凉亭里竟然凭空多了一个人。
她不敢动,听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向程玉京汇报了巡察使的行踪,以及案情进展。
“魏长渊没有参与?”程玉京挑眉。
“是。”那人道。
“有人偏要与他较劲,他却不接招。”程玉京突然乐了,“有意思,有意思。”
他微微抬手。
那人退出凉亭,一闪身消失在雨夜中。
“这戏还有得唱呢。”程玉京说罢,又低低接了一句,“小崔大人也有意思的很。”
阿燕身子微僵,他每说一个秘密,她都觉得自己离消失又近了一步,尽管,她觉得自己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天微微亮。
巷口的那匹白马仍然固执的站在雨里,浑身被雨水淋得油亮,焦躁的在原地转圈。
街角茶楼里传出“砰”的一声。
崔凝猛然坐直睁开眼,便见彭佑黑着一张脸,起身拂袖而去。
“这是怎么了?”乍然被惊醒,她脑子发懵,不由甩了甩头。
原来彭佑消了怒气之后仍不肯走,恰崔凝又睡着了,魏潜便拉着他下棋。两人在棋盘上无声厮杀,彭佑被虐的死去活来,一整晚淋漓尽致的诠释了何谓“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