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酒,已喝得太多,早就不识得茶滋味了,喝也白喝,不喝也罢。
她拿着酒囊的手开始有些微微发抖,酒囊递到嘴边,猛地灌下了一口,才长舒了一口气,“现在的我,已经喝不得茶了,倒不如这酒,来得更痛快些。”
“这酒……”
一尺之隔,她自是闻得到这酒香的,这既不是桃花雪的余香,也不是烧刀子的呛味,这是,带着浓浓草药味的药酒。
饮风阁里的人,好像都是病着的,都在靠着各种各样奇异的草药续着命。
他们一个个的,好像都本该已经死了,只是一不小心,变成了未亡人,聚在一起,徒增烦忧。
眼前的这个,也不例外。
“这酒,名为‘岂曰无衣’。”无殇得意地笑着,又回望了顾承风一眼,而这一眼,似已看尽了千万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原来,原来你们是……原来……你才是……”灵宿的眼神从疑虑逐渐转为了惊惧,栽在这个人手里,却因而知晓了这个人的身份,倒也不失为福祸相依了。
“嘘……”无殇打断了她的话,淡然一笑,“这个秘密,现在可只有你我他三人知道。既然我如此坦诚相待,姑娘不妨也说出自己的秘密,礼尚往来,不失君子之道。敢问姑娘,从何而来,欲往何去?”
“从何而来?以你之资,想必已猜出了十之八九,毋须我多言。至于,欲往何去,我本飘零自在,何处不可为生?只道是,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她答得似是而非,脸上仍旧挂着那沁人心脾的明媚笑容。
“你这样,可真是不乖。”
无殇话音未落,一指已经弹出。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灵宿手中的烟雨玲珑杯碎裂成了大大小小数百块,在她身上戳出了上百个小窟窿。
灵宿的身上瞬间浮现出了千丝万缕的红线,红丝层层缠绕穿梭,贯穿了她左右两边的琵琶骨,封住了她身上的奇经八脉,每一根穿破她身体的红线都蔓延到了小院角落里的一株彼岸花芯中,丝网交织,铺天盖地。
她的整个人,被牢牢地悬嵌在霜亭正中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上。
条条红丝披挂下来,随风摇曳。
红丝漫天飞舞,已将她半遮半掩在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