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咳嗽一声,组织了一下言语,才缓缓道:“下吏不敢欺瞒国尉,吾每练部军十新卒。皆命其出外斩盗,一可保境安民,一可缴获钱粮。正好用来供养军民。”
屠睢抚须道:“取贼之钱粮裕养军民,此法不错。只是区区一个闽中,便是斩匪所得也是杯水车薪,且观你治下清明,似乎再无匪患,又如何继续供养?”
张鹏低了低头,小声道:“哦,下吏顺便还让军士沿闽水而上,到境外走走。”
顺便到境外走走?。
屠睢猛地指向张鹏,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鹏,尔好大的胆子。擅自遣兵出境,你眼中可有大秦军律?”
“还走走,说得好是轻巧!”
张鹏自知理亏,自然不敢顶撞,更不要说为自己分辩了。大秦军律严苛,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光是遣军越境这一条,就够族诛了。所以此时他垂头不语,好像是听凭屠睢发落似的。
实际上,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张鹏也是吃准了屠睢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且不说南征的局面艰难,就是那几十万人的粮草,缺了自己也玩不转。这边是他的底气,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看张鹏沉默不语的样子,屠睢更气。他也猜得出张鹏依仗的是什么,自己也确实需要这个人筹粮,但久经战阵的沙场宿将,岂能被一个小儿辈相要挟住?
此时厅内只有屠睢的心腹谋士和亲卫,他们相视一眼,都是看着张鹏,心里也同时为这个胆大妄为的后生捏了一把汗。
屠睢瞪了张鹏良久,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他长叹:“事且从权,总归你取来的钱粮,也是操练军士,造福百姓。总有为国之心,南征诸将官中。能做到你这样的,也是寥寥······”
说到这里,他语中颇有苍凉之意。
张鹏看向他,可能是忧心操劳过度,不到四十岁的人,双鬓己现出斑斑的白。自古名将不知凡几,屠睢根本排不上号。但从历史角度而言,这等为了国家统一大业开疆辟土的军将,更让人值得钦佩。
念及此处,张鹏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他慨然道:“国尉,您······您太操劳了,要保重身体啊······”
屠睢有些惊讶地看了张鹏一眼,这小儿辈的口气,便如子对父,弟对兄一般,让卢象升屠睢心中颇为怪异,但也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含笑摇头:“身为大秦老卒,便是些须操劳,又算什么?”
他看着张鹏,温言交待道:“鹏,你将侯县治理如此,确实难能可贵,只是需常怀忠义之心。日后切不可自以为是,枉顾国法军律!”
张鹏恭恭敬敬地稽首道:“国尉,下吏的忠义之心,天日可鉴!”
屠睢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后生,微微点头道:“尔能如此作想,本尉甚是欣慰······”
他笑容满面,显是真心欢喜。但那深邃的眼神,依然让张鹏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仿佛截杀鸮的事情早就被其洞察了似的。
这时,屠睢步入堂上的主席前,撩衣跪坐。又示意张鹏跪坐在自己身旁的侧席上,然后他道:“鹏,你如何屯田练兵,细细说与本尉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