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长长的信,从画家那里借一根铅笔头,在杂货铺换来半块纸(成张的纸只能用来画画,才不辜负),不用它来擦娇嫩的屁股,只是写一封长长的信。写给监狱长,写给法官,写给群众,原莱想,想着只要有一种可能,请将他释放!
面前是朋友的互相残杀,四帮的脸已经破了,木头上的铁钩子挂着一条肉丝,木籽躲在一具硬梆梆青紫色的尸体后方,踩着一个婴儿的骷髅头。原莱距离战场有一座最矮的天梯那么长。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始末曲直,千丝万缕,逗得人把爱恨情仇轮番耍着玩,如果没有天海昭昭,姐弟两人的身影倒映在血腥中,天海上的浪花竞逐,原莱真的以为他们将世间上的恩怨情仇玩弄于股掌,实际则是两个牵线木偶,跳着滑稽的舞蹈,戏耍一出被观众看厌了的悲喜剧。
“下面是什么,大海吗?”
“掉下去会死,我妈妈警告我的。”
美兰每天都会来这里,每天都会回家,这次他停留的时间很长,杂货店在天梯宇正常营业,不会有人注意里头的小主人不见了,他的父亲知道,只要美兰的那户天梯还在,美兰就在天梯宇的某处逗留。
“我妈妈经常告诫我,小心水边,可我总是不在意。”
美兰拉起裤脚,露出一只破洞的鞋和一只长着红癣的脚,“索性丢了右脚那只鞋,保住一命。”
“你去过天梯下面的海?”
“溺落海,我猜里面深不见底,而且装了很高的天梯,比对望天梯还要高,高的可以穿越天海,把我们送回来的地方。”
“你们的杂货店卖些什么?”
“太多太重的东西,只要真的需要,我们会免费送货上门,免费!”
等价交换不成此地的规矩,杀戮同样没有引证者,姐弟两个已经在几个回合后,站到对方的位置上去了。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什么?是问他叫什么名字吗?为什么人不能直接面对,就这样面对面,不问他叫什么名字,不问他的家乡何处,不关心他的过去隐藏着怎样一个故事,就这样面对,面对面的,连一句关心他后面有什么打算的寒暄也不必说,就这样面对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随便聊聊,随便一点,别窥探别人的心事,那是交给天命去解决的。当你面对着他,就已经肯定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