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烟5岁那年,还隐约记得是个春城无处不飞花的时节,她在偌大的海珠市里,汹涌的人群把她和哥哥冲散,明明喧闹无比的环境,在她努力跳起来找哥哥的几秒里,无比空白死寂。
那时身后抱来的大手铁钳一样的坚硬,有味的汗巾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徒劳地挣扎片刻,她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小旅馆的小房间里。
她被绑在凳子上,脸正对着窗,嘴巴被胶布封上,泪水一次一次把胶布上端打湿。有人待在这个房间过,烟味仍在,窗户还开着小缝,深绿色的窗帘偶尔在微风吹拂下轻轻飘起,那样的一线天光,好似在玩弄寂静,有时打进来,有时缩回去,她看见一棵紫荆树的片影,粉紫的花一闪一闪。
那时是早晨,待到中午,才有一个男人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见她被绑着,惊得呆了,她发出有气无力的呜呜声,那男人站在原地愁眉苦脸,恨不得从来没进来过,待到片刻后,咬咬牙,把她一把解开,背出房门。
那时叶凝烟不知道,她苦难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以为要回家了,在那男人昏睡过去之前还虚弱的说“谢谢”。
再睁开眼,那一天叶凝烟记得很清楚,院子里开着紫荆花,浓紫的花大朵大朵,花瓣飘落,零落一地。
女警在窗下奋笔疾书,看见她醒了,过来喂水,问了她许多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叶凝烟。
家住哪里?
有颗海棠树,池水,还有……秋千。
我是问地址,地址懂吗?小朋友?比如这里是凰城紫荆路16号,你家在哪?
……呜呜,我家在、我家在、哇……我要妈妈!
年幼的叶凝烟大哭不止,到最后,女警把她带到了凰城54号——孤儿院。
最开始只是因为无处可安置的落脚处,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好似一枚被人抛弃在黑暗里的小垃圾,无人过问,无人理会。
一个牙都还要让妈妈帮刷的娇小孩,渐渐变得沉默寡言,院子里的小孩子们有很多是残疾人,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被抛弃的,自己和这些可怕的小孩不一样。
年少无知,有一天她蹲在门口等爸爸妈妈时,有个兔唇女孩子同情地说:“他们不会来的。”
她吧嗒吧嗒掉下泪来,大力地反驳回去:“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我的,我和你们不一样,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我的。”
兔唇女孩不服气地说:“到这里的小孩没有爸爸妈妈来找的,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丑八怪!我才不是没人要的怪物呢!”她话音一落,兔唇女孩愣了愣,沉默的看着她,越想越伤心,眼泪连串掉下来,越来越不可收拾,最终她嚎啕大哭起来。
叶凝烟自此,渐渐被孤立起来。到了后来……呵,人生真是曲折离奇,六岁,被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领养,到她七岁,她们有了一个男孩子,她被送回孤儿院。
七岁,来院中做义工教会她画画的大学生斐丽出车祸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