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好像也从没把她当作恩人过。”程阳道,“不过也没想到,原来玄师来这里,是教导我这些的。”
程阳的话语中满是讽刺,那黑衣人却当作没听见。他缓缓踱步,眼睛却一直盯着程阳。
“我知道你对我不信任,可如果你不信任我,这世上值得你信赖的只怕没有几个了。”黑衣人道,“就这几天,邪月阁将有所动作,目标就是众神宗的地位和财富。当初秋海棠以为带了程南天的亲生孙儿去打击他,就能将他和众神宗一举打垮,并得到众神宗千百年来积累的财富,没想到却是失策了。就算程南天不认同你,在你和秋海棠之间,他却更倾向于把众神宗交给你。”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程阳淡淡道。
黑衣人道:“我今天来,一来是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二来也是通知你,邪月阁或许会成为你下一个劲敌。另外,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自己母亲的下落么?”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布包裹,凌空丢给程阳:“这些,你看看便知。”
程阳顺手接过包裹,心怦然一动,如今在他面前提起父母二字,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他用手捏了一下包裹,发觉里面是类似书本、信笺一类的东西。等他抬起头来准备询问时,却是发现眼前已空无一人。
“此人当真是厉害,来无影去无踪,居然连我都看不出其动向。”程阳暗暗道。
他返身回屋,关上门窗,挑亮灯烛,一层层的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是一札信笺,由于年久的关系,有些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似乎一碰就要粉碎。
这些信被人用麻绳扎起,一封封按照日期排列,时间都是二十年前,没有落款,没有开头,看起来写信的人仓促着急。
程阳皱眉,望着这些信,他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本能的察觉,这写信的人跟自己应该是由莫大的关系的。
终于下定决心,一封封的展开来读,程阳发现这信是由两个人所写。两种字体,一种娟秀靓丽,一种磅礴大气。数十封往来的书信,应该是两个人的对话。
“……卿不负我,我亦不负卿,此生此世,天地日月共鉴,明月亦可知我心。”
“夫君当保重身体,吾儿不可无父……秋儿待我很好,过些日子便悄悄将我送出,万望夫君勿忧。”
“三月三,望断川……洛儿,你在哪里?阳儿可好?你们一定要保重,只要我不死,我们一家三口总有团聚之日。”
“安好,勿念,儿已送出,勿忧。”
读着这些信,看到信中那亲昵的称呼,体会着二十年前,一对年轻恩爱眷侣无尽的相思与爱恋,程阳禁不住热泪盈眶。
他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着,男子汉的倔强迫使他不让自己流泪,可是不听话的泪珠还是一颗颗滚落下来,啪嗒啪嗒滴在桌子上。
程阳从来都是一个严谨的人,可这一次他却遵从了自己的感觉。一封封信上,分明是他父母双亲的字迹。他们在被迫分开之后,天各一方,却又互相挂念。他们在陷入绝境之后,彼此鼓励,互相慰藉,从不失信念,一直到最后一封信。
最后一封信是来自洛樱,也就是程阳的母亲,信上这样写道:“阳儿被苏兄带走,海棠不日也将送我离开邪月阁,我走之后,会尽一切努力救你出来,找回孩子。”
洛樱的每一封信都很简短,但是简单的字距离却是饱含深情,对丈夫,对儿子,以及对未来的信念。可这一封信之后,她却从此如泥牛入海,再不见踪迹。
“秋海棠?竟然是你将我母亲送走?”程阳皱眉沉思道,“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的如此情真意切,害我误以为你当真是个好人,原来人心始终隔着肚皮。”
思索半天,程阳起身离开住处,乘夜色悄然往山门而去,直奔马冲马亮住所。这段时间,马冲一直在外面帮他打探父亲的消息,最近才返回。
这两兄弟搜罗宝物寻找东西的本领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能加以利用,程阳相信他们一定也可以帮自己找到父亲的确切所在。
山风,凛凛冽冽,大山之中,群禽惊飞,苍莽的山影笼罩在夜色下,像是一只潜伏在黑暗当中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