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精灵以及这个位面上的生物还能够勉强苟延残喘的原因,竟然在于无底深渊。
或许还有人记得,被阿里曼的力量所污染的神力为恶魔与魔鬼开启了通往主物质位面的便捷通道,只是,在这些深渊生物欢呼若狂的时候,阿里曼的触须同样侵入了深渊,如同天上的神国,地下的深渊同样被其迅速地侵蚀,只是,在天上的神国尚未陷入混沌的时候,这些被侵蚀的部分犹如打在坚固地面上的小洞,虽然令一些睿智的魔鬼感到不适,却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神国倾塌后,混沌的洪流居然穿过了主物质位面,直接堕入了无底深渊。
比较直观的比喻一下,就是污水在桌面横流的时候,从桌面的小洞与缝隙滴落到了地下。
这下子,不但魔鬼,就连崇尚混乱的恶魔都慌乱了起来,当然,他们是混乱的产物与维护者,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绝对无法接受成为混乱之蛇的一部分——而且,这几乎不能说是阿里曼,它更类似于一种没有思想,只有欲望的腐烂生物,除了吞噬一切之外别无它想。
恶魔与魔鬼纷纷出逃主物质位面,不过他们也清晰地认识到,这只不过是缓刑罢了,混沌之所以先吞噬了无底深渊,只不过是因为无底深渊原本就是阿里曼的巢穴,混乱之蛇阿里曼与秩序之蛇洁芮恩的融合之物当然也会呼唤混沌,只是,在混沌侵吞了整个无底深渊后,就像从杯中溢出的毒药,它仍然会重新回到主物质位面。
这些从混乱的源头滋生出来,最终也灭亡在混乱之中的生物若是仍然能够在混沌中保持自我思想,在看见污秽的浊流最终带来了一片死寂的时候,也一定会幸灾乐祸地大笑吧,继神国与深渊之后,主物质位面也将要面临覆灭的命运了,这是一曲多么欢乐的颂歌啊,给毁灭,给黑暗,给混沌。
阿斯摩代欧斯挥舞着翅膀降落在六指的格拉兹特身边,他们身边是纷纷逃窜的低等恶魔与魔鬼,就像是主物质位面的森林起火时那样,为了逃避火焰与烟雾,无论是掠食者还是被掠食者,都一心一意地放开了自己的蹄子、爪子、触须或是翅膀,只有一些不太走运的家伙相撞在一起,结果不是弱者被践踏受伤甚至至死,就是两两相互抓在一起被灰色的浪潮吞没,只有如同格拉兹特与阿斯摩代欧斯这样的强者才能窥着这次可怕的机会吞噬曾经的盟友或是敌人,当然,他们这样做,简直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存在做赌注,这份浑浊的力量没有形体,它来的毫无预警,蔓延的比任何瘟疫和诅咒都要快,若是被他们吞噬的力量或是躯体已经沾染上了哪怕一丝,那么他们也终将难逃消亡一途,但他们是谁?一个能够隐伏了数千年,甚至让自己的存在变成了一个传说的大魔鬼,一个掌握了三个层面的,染指过神祗力量乃至神格的大恶魔,他们之前的平静只是一幕大戏之前的序曲,而现在,正是他们所期待的时刻。
他们已经吞噬了几乎深渊中所有有名号的恶魔与魔鬼,深渊的浩劫逼迫一些隐藏着的强者也不得不显露身形,而等待着他们的正是力量无限膨胀的阿斯摩代欧斯或是格拉兹特,还有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这两位原本应该不死不休的敌人竟然在此刻联起手来,没有一个恶魔和魔鬼能够逃过他们的罗网——他们就这样吞噬了上百年……
“阿斯摩代欧斯?”
“格拉兹特?”
他们相互恶意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感觉着对方本能的反击撕裂躯体乃至灵魂的疼痛以及同时产生的清晰杀意,他们这样做也有很多年了,在吞噬了那么多的恶魔,魔鬼,深渊生物后,他们的意志也逐渐开始驳杂不清,这有阿里曼得的影响,也有那些不甘的死者的诅咒,如果他们也丧失了自我意识,那么下一刻,也许,不,必定就要荣幸地成为混沌的一部分了。
他们注视着阿里曼化身而成的灰色洪流将整个深渊同化,他们所站的地方已经是深渊最后的净土了,他们的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还有迄今为止可以算得上仅次于他们的恶魔,魔鬼,在灰色浪潮逐步逼近的时候,这些几乎可以说是命中注定要成为敌人的生物发出了响亮的吼叫声,没有谁能够比他们更清楚,被浪潮吞噬,就是真正的死亡。
“我们可以相信他吗?”格拉兹特问。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阿斯摩代欧斯答道。
在幸运的沃夫的七世孙也拥有了自己的儿子后,主物质位面的不幸未来已经不再是个秘密,至少在许多人眼里,都不再是个秘密。
在灰色的混沌之前,是那些被混沌吞噬了家园而不得不逃亡平静之地的生物们——从极北之地的熊、狼群、巨人与野蛮人族群开始,到呼啸平原上的兽人们,他们的尸骨几乎能够与雷霆堡的钢铁城墙齐平,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予以抗争的,残余的兽人们在一百多年后再一次踏上了人类的领地,但与上一次的傲慢狂妄不同,这一次的兽人眼中饱含着绝望的泪水,他们疯狂而混沌地活着,只是活着,哪怕多一小格的时间也好,他们不再有任何纪律或是思想,似乎这个种族终于舍弃了后一个字,完全地成为了没有智慧的野兽。
相对的,高地诺曼的人也开始了不择手段,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抗争,这已经不再是有关于荣誉或是权力的争斗,而是出于最原始的求生欲——毕竟,雷霆堡的幸存者也已经亲眼目睹了灰色洪流的来到——那些紧紧跟随在兽人脚跟后的洪流,他们不是败于兽人,而是恐惧于这连钢铁与石块都能融合的不知名物。
辛格精灵们也不得不放弃了他们的家园,银冠林,他们甚至为它舍弃了回归安格瑞斯神国的机会,但他们的心中并不懊悔或是沮丧,在灰色的洪流来到之前,树木已经枯萎,幸而在这之前,精灵们已经折下了新鲜的银冠木树枝,以及其他植物的枝条或是树枝,而生命之水的源头,与衍生的万维林,也已经被转移到了精灵们最先的居所,翡翠林岛,就连那些动物们,尤其是已经繁衍成一个大家族的水獭们,也乘搭着精灵们的飞翼船,在翡翠林岛定居下来。
受到灰色洪流压迫的并不仅仅只有极北之地与呼啸平原,固执的矮人们坚持与他们的龙脊山脉共存亡,红龙格瑞第曾经为之骄傲不已的格瑞纳达已经消失,这个曾经被权势、黄金与魔法充斥的罪恶之地什么也没留下,除了那些仓皇逃出的龙裔与法师,一直密切关注着那里的克瑞玛尔立刻派出了自己的龙牙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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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瑞玛尔的龙牙骑兵们飞向了四面八方,他们带着黑发龙裔的信使,将施法者们探知的不幸消息传达至各处。
人类的寿命是短暂的,那些被克瑞玛尔记得的人都已经前往哀悼荒原,而他们的子孙,或是熟悉,或是陌生,但他们至少都听闻过那个由施法者缔造的城市,他们曾认为这座城市迟早会因为各种原因毁灭,但没有,它屹立在那里,犹如海边岩石那样坚固而又沉默,这是第一次,这位领主的使者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些统治者毫不犹豫地听从了他的警告,最起码的,他们会派出法师去查看,在确定了消息后,以村庄和城市为单位的大迁徙行动开始了,但也有一些人,认为那只是施法者在故弄玄虚,竟然置之不理,直到格瑞纳达的军队和法师,或是连对方都无法抵御的敌人在一夕之间降临他的城下。
克瑞玛尔在地图上按上一枚钉子,现在,灰色洪流还殃及不到天空,所以鹰首狮身兽以及其他飞行魔兽还能起到一点作用。他之前还向可知的强大施法者发出过邀请,为了共同抵御与研究这些可怕的灰色洪流,但就像是巫妖提醒过他的那样,这些法师,术士,不是出于本身的傲慢,自私,或是戒备,又或是因为对于国家与家族的责任感,又或是只是对于克瑞玛尔的可疑身份的质疑,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塔或是领地。
只是从地图上来看,留给他们的地方与时间都不多了,尤其是,在解决灰色洪流之前,他们还要面对更多的敌人——不知道是否是一种讽刺,以碧岬堤堡为中心,灰色洪流留给他们的空白是最多的,一如外来者的世界,一日全球洋面上升,仅留下一块岛屿的话,即便知道这块岛屿也终将沉没,无论这块岛屿原先属于谁,只要能够,无论谁也一定会不惜一切在上面占据一席之地。
如果只是人类,或许还不是那么可怕,但除了人类,这个位面还有更多的智慧生命——地精、豺狼人、侏儒、怪物与形形色色的魔法生物……在灰色洪流到来之前,他们从不知道它们的数量竟然能够遮天蔽日,覆盖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