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正色道:“弃守带方之举实为大谬,若不能说出个道理出来,在下岂肯干休?”
一名官员对方遥说道:“王大人刚才所言的那番话,便极为有理。”随即把王范之前那番“避敌锋芒、歼敌于腹地”的言论又给方遥讲了一遍。方遥听完之后,深思片刻,说道:“我有两点,足以驳倒王大人之言论。”
王范“哦”了一声,说道:“还望阁下明言。”
方遥说道:“王大人言避敌锋芒,在下力主挫敌锋芒;王大人欲歼敌于腹地,我欲御敌于边境。”
“王大人之策略,无非欲收缩兵力,弃带方而守王险耳,然以用兵之道观之,带方城乃是坚城,纵然要弃守,也须当在歼灭大量敌军之后,如此韩军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才会被削弱,只有如此,之后的决战方可十拿九稳。否则一战不打便即弃守带方,我军士气低落,韩军却气势大盛,能一路凯歌猛进杀至我王险城下,倘若如此,王险城又岂能守住?故而欲守王险,必守带方。”
“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喝彩声从角落中传来,方遥定睛看去,一名美丽女子妙目流波,正在对自己拍手喝彩,他此时还并不知道那人就是他的堂姐,也冲她微笑示意。
“至于歼敌于腹地,在下万万不能苟同。腹地者,乃是一区域之核心,是生民百姓最密集之处,腹地若遭破坏,岂同小可?以在下估算,带方与王险之间的那几百里地,至少居住着五万百姓,倘若弃守带方,把韩军放了进来,纵然能守得住王险城,这些百姓也必将惨遭荼毒。我等既为一方之官长,该当有守土护民之责,岂可让出百姓以让异族屠戮?”
“说得好!”方乾霍然站起,说道:“远之所言,既遵兵法,又合大义,本太守也以为该当固守带方,不知诸位有何看法。”见太守都表态了,有些不敢发言的人也公开表示要固守带方,主张弃守带方的人则相对变少,一时之间双方打了个平手。
可东汉末年原本就是豪强大族横行的时代,这些人仗着自己手中的人力物力财力,并不唯长官之命是从,反而很多时候还敢和当地的最高长官对着干。王范就是其中之一,说道:“带方城中败兵齐聚,韩军不日又将攻来,非有治军大才,岂能守得住带方?”
方遥半跪于地,向方乾说道:“小侄愿率五千精兵前往带方,必能御敌于带方城下,使韩军不能越雷池半步。”
还没等方乾说话,王范抢先问道:“敢问阁下可曾带过兵,打过仗?”
这话倒是把方遥问住了,方遥还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历,这方面硬编也是不行的,只得默不作声。
王范见他不说话,知道他肯定是没打过仗,于是对方乾说道:“太守明鉴,兵者乃国之大事,岂可轻信一黄口小儿?我看令侄只会纸上谈兵,倘若委以重任,恐蹈赵国长平之覆辙也。”
此言一出,场上陷入了寂静。只听得方乾缓缓说道:“我相信他。”
王范冷笑道:“你们叔侄二人,自然相互信任,可亲者未必为贤。”
方乾说道:“我信任他,不是因为他是我侄子。而是因为当此危难之际,无数人从乐浪逃往他处,他却正好相反,带人前来共赴危局。有此心胸,一定不是凡庸之人。倘若我不用这样的忠志之士,难道要用那些只顾一己私利,将国家安危抛诸脑后的小人吗?”这番话言辞凌厉,说到后来,方乾将桌案一拍,显得极有威势。他虽然不能做到对乐浪郡的绝对控制,不过以郡守之尊发起威来,却也能震慑众人。这番话最后的两句,显然是讽刺某些豪强只顾自保,属于小人之列。
没想到王范还甚是死硬,说道:“话虽如此,将军权交到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小子手里,终究太过冒险。我王范绝不交兵权。”其余豪强见有了王范撑腰,也默不作声,以沉默来表示自己不愿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