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祝你十八周岁生日快乐吧,阿辰。”
每一个刚成为成年人的男孩,总是一样的吧。一样的渴望未知,一样的稍有迷茫,一样的烦恼无数。
他也成年了,但这个成年礼,他却并不主观接受。
......
他的父母之间没有丝毫感情。为了两家实力并不十分雄厚的的公司,牺牲了两个人的前途似锦。
他们从认识到结婚,两周。
他们从结婚到试管婴儿,一个月。
试问这样的场景,几分真心还有谁能装作看不透?黄宇辰出生两个半月,父母二人在咖啡厅做了最后的告别,他们没有办法离婚去奔向自由和真情,但至少可以不用继续维持这样冷漠,这样如履薄冰的关系。他的母亲是国内一线珠宝品牌旎尚的首席设计师,跟着团队向欧美市场发展,远赴伦敦十几年不曾回到中国;他的父亲则思虑再三后决定了到日本经商,亦是十几年未归。
......
他们在咖啡厅分道扬镳那一天,没有其中哪一个人回到别墅最后看看他,而是没有半分眷恋的转头就走。
他真的很恨这两个人,是他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让一个时年两个半月的孩子在没有父母的偌大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
他最爱谁?阿姨和姨夫。阿姨是母亲的妹妹,做文职工作,姨夫是一名刑警。这两个人给他的爱不亚于其他人从父母的关怀中可获得的爱。
但他不思念父母吗?这不可能。坚韧如何,溺爱如何,终究屈服在血浓于水之下。十八年,哪一个生日,哪一个春节有父母在身边陪伴,屈指可数。甚至,他从未见过父母同时出现。
这不是没有感情。
在他眼里,仇人也未必至于如此。
......
他父母走的那时,是南京少有的雪季。都说雪景绝美无限,可每一个落雪的日子于他而言都太过残忍——他记忆里留下的最后一点记忆吗?可能,这些不圆满的东西,倒不如忘记吧。
他初一那年的假期,姨夫一家原本说定了要去大兴安岭看雪的,最终是那一片洁白,无垢之至的雪地反射出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方下飞机就像一个逃兵似的逃进酒店,闷不吭声,旅行也不了了之。
南京下雪的日子少,但天气冷着冷着,零下了,又是南方潮湿的地界,总不见得像南方的沿海城市一样年年都不见雪。他最不愿见到的怕更是南京的雪。
其实很容易明白——大兴安岭的雪太耀眼,逼着他去直视他不愿意回忆的东西,可南京不一样。南京人来人往,多半的雪花刚触到路面就被行人碾碎在脚下,融成小小一滴水珠,千千万万,最终像是雨季一样的脏了,也玷污飘摇在空中时白色的雪。
肮脏,冻结,这是南京的雪。多讽刺,连那样一点点的美好也占去。
因此,这个乐观的大男孩更愿意在这样的日子里一个人闷在卧室里,紧闭着窗帘,任心下是几分难过几分混乱作祟着,亦不知所措。
他,也会在怨恨的时候思念着千里之外的两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