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怨恨他们了,可以吗?”老人道,“我不追究了,我这老头子,早就活够了,你说我对一个孩子的一时恼恨,害了孩子的父亲,甚至还了一家人,我这不是造孽嘛。我不恨他们啦,不恨啦,你就别弄这个什么法事了好吧。”
郑爱国闻言,为之一振,连忙对着老人鞠躬。感激的说道:“谢谢大叔啊,谢谢您啊,我以后绝对要好好的教育这个臭小子,让他走正途,知感恩!”
这一人一鬼在我身边交谈着,如果是在别人听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是在我看来,却是一种无奈,我本不想在这一刻给他们泼冷水,但是我不能对他们隐瞒,隐瞒这个为时已晚的原谅。
我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在他们两个的目光挪向我之时,我说道:“两位可否听我一句话啊?”
看到两人的目光移向我这里,我便继续说道:“这嗔怪转为怨气,如今若不是发生了这种种事情,我相信你们任何一方都不会如此大度的。虽然我不想说这事实的残酷,但是就算我不说,这残酷的事实也还是就在这眼前发生着。老人,你愤恨而终,怨气集中于这郑家孩子的身上,故使其高烧不退,如今你虽已然冰释前嫌,但是你看这个孩子可有转机?”
言毕,这二人恍然大悟般的看向了郑健,这郑健依然昏迷不醒,丝毫未见转机,郑爱国的脸上马上凝聚了一片愁云,而党老人满脸的疑惑与忧虑。
见此状,我继续解释:“党老先生,这怨气自你身上发起,转而压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形成了业障,形成业障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了。这业障是这个孩子命中的劫数了,度过则可存活,度不过那就是今生的完结啊。换简单的话讲,你原谅了郑健,可这判官手上的生死簿早已写上,郑健死于自重而过报应循环。”
“难道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你说的那个代为受过?”老人听罢我的讲述,诚恳的询问着。
我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老人,而后看向郑爱国,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我就要正式的走一趟阴曹地府了,带着你的一魂两魄。”
“带走吧,只要能救我的儿子。”郑爱国一声叹息,“来吧,大师,我没什么想问的,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我让郑爱国写了一封手信,将消业后家人需到世间斋堂挑选物件作为法事交换条件一事交代清楚后,便将郑爱国的一魂两魄与老人的魂魄分别收入到了两块锁魂玉中。
随后,郑健缓缓的苏醒了过来,郑爱国的夫人听到了儿子的呼唤,马上进到屋中,看到自己的先生在孩子书桌旁伏案而眠,一怔,看向我刚要发问,我便把手信交给了郑太太,然后说:“一切都在信上写着,待我离开后拆开来看,你的先生晚点会醒过了,看完信后,按照信上内容去做,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说罢,我起身告辞。
叫郑太太待我离开后再看信,纯粹是为了省些口舌解释。早年我经常解释来龙去脉,为的是让造业之人的亲朋能够理解灵贩的所作所为,告知他们,我们做的是善事,是了结因果报应,可是,试想这大多数人并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报应永远是人最避讳也最不希望有的东西,杀人偿命虽是天经地义,试问杀人者在偿命的时候真的会毫无悔意或毫无畏惧的接受吗?答案是必然不会。所以这一切的麻烦,最好是事后解释较好,当局者迷之时解释,只会枉费口舌,甚至适得其反。
回到斋堂,将老人超度后,挂上今日勿扰的牌子,与斋堂其他人交代,今日何人来找均告之,我今日不在店中,外出办事。
之后我带着锁魂玉就去了阴曹,找执笔的判官,让他帮我改这生死簿。
判官见我到来,就知是有事情,便问:“王随安,好久不见,安好啊?”
我抱拳说道:“托判官兄的福啊,一切安好。言归正传,老规矩,这是一魂两魄,我刚了结一桩业障。不过,稍有越规,故特来叨扰判官兄,让判官兄帮我稍稍改上这么两笔,行个方便。这大恩不言谢,这一魂两魄中,其中一魄是孝敬判官兄的,不成敬意啊。”
“听你一说一魂两魄,我就知道又要改这生死薄了。”判官道,“好啦好啦,报上生辰八字,我来改便是。”
说罢判官,接过一魂两魄,熟练的用两指一捏,便把两魄分开,将其中一魄放入袖口,剩下的放入了公文袋中。依照我报上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快速的翻到了郑爱国家的那一页,提笔刷刷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