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咱们四个,也甭演了,我什么出身大家都清楚,我会让孟小姐漂漂亮亮嫁给穆少爷的。”,我说得平静。
“用不着你!”穆翰扭过头张嘴就喊。
我朝身后摆摆手,没看穆翰的脸,拎着钥匙直直地穿过马路跑向黑福特。
仿佛穆翰的婚礼增光添彩就能平息我周遭的悲痛似的,这样想着,我这个局外人好像舒服了一点。
我回座位上顺手够到瓶酒,猛灌一口。
我还能这么大度呢?我自嘲。
“你车座那瓶儿四玫瑰威士忌!你开车喝酒啊!”
穆翰在马路对面扯着领带向我竭力比划,
“你把车扔这吧我送你回去!你什么胆子啊你疯啦!!”
我转动钥匙、发动汽车、点脚油门,一气呵成,留给他个笑脸盈盈。
他担忧就担忧去吧。
“下回让我看见你喝,我把你车砸了!你不要命你不管不顾啊!”
“廷!!佐津廷!!”
后面还有很多句,我渐行渐远听不清了,我想象着他在未婚妻面前跳脚抓狂的样子,我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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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往后到八月二十六,我唯有一次出门,就是叫大帅府的李管家提了当时两箱十六瓶的四玫瑰牌威士忌,我爱惜身材,不喝啤酒香槟,孙尧的酒厂进了进口白兰地、碧露、威士忌……反正当时的种种都成为上流社会浮生绘影的必需品,我也不再捧秋露白酒坛子了。
我憧憬过种种纪念日里种种献给穆翰的礼物,不免俗套地包括我自己……如今荒唐了。
任何我买的摆件,摆在穆翰家中都会显得突兀……说我卑微也好装卑微也罢,我只想送个难忘的消耗品给他,不想我的东西放在他老婆的地盘上。
我翘着二郎腿在鱼池边树荫下叫小丫鬟教我绣绣花,打算在拍卖会拍的苏州织造灰蓝方巾上绣个花来包碧露酒瓶子,绣的花样很简单,一只相对抽象的萤火虫、一条简化的小河、一个镰刀弯月亮,我在做手工方面粗手笨脚,一心急针尖就刺破指腹,一时情急我还嚷嚷了小丫鬟教导无方,把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委屈得眼泪汪汪。
我的皮肤薄,半天下来我的指节指尖千疮百孔难掩的紫红,好在我的焦躁在方巾缠绕上酒瓶子、纸质绳子扎起蝴蝶结的一霎那烟消云散了。
我把穿了花衣裳的酒瓶子规规矩矩地摆在床头端详,在穆翰婚礼的当天与他认认真真喝上一杯,算不算我们两个也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