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切尘埃落定,薛洋几欲要走,陈栗虽说不同意但也不再生气:“刚才我头昏眼花,现在平静下来才想的通透,你若真的不关心我,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来保护我?”
薛洋默默无言,陈栗大方的在他身前身后嗅了几嗅,大惑道:“没闻见记忆中的苹果味儿呀?难道真是我当初的幻觉?”
“苹果味儿?”薛洋苦笑,“幸亏你现在闻不到。”
薛洋喃喃自语中的含义我不了解,陈栗也是欲问还修,她摘下脖颈上那条银灰色的项链握在手心,来回掂量似有不舍,最后还是下决心送还到薛洋手里:“物归原主,你的东西终归属于你,但我替你保管了它十二年,你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薛洋左看右看,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久别重逢一般:“你一直带在身上?”
“偶尔会拿去金店清洗,否则容易生锈。”
薛洋思量片刻:“还是你收着吧,十二年前,我本来就是打算将它送给你的。”
在我们的一片惊诧中,薛洋娓娓道来。原来这是个早恋的故事。
十二年前,薛洋还是个小胖子,他和陈栗既不同级也不同校,本来不会有交集的两人,赶巧儿上学和放学总会坐同一辆公交车。久而久之,薛洋蓦然发现,这个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女生,在他心中是有别于男同学和女同学的第三种存在,万恶的早恋萌芽就这样在薛洋心里滋生。终于有一天,他买了一条项链打算送给陈栗,表白谈不上,主要目的是让陈栗知道,世界上有他这个人的存在。他事先设计了一万种打招呼的方式,然而就算偷偷摸摸尾随陈栗到她家门口,也没能鼓起勇气上前去搭讪。薛洋懊悔不以,晚饭后又想去试试运气,这一次他索性自己带上项链,天真的以为这样会更容易吸引到陈栗的注意,只可惜陈栗没见着,只见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薛洋摸着左脸的伤疤,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妈骂我傻,那样的大火,外面的人怎可能听见里面女孩的哭声?可我听的真切,确信陈栗仍有一线生机,才会义无反顾的冲进火场。”
陈栗听完后面红耳赤,感动与羞涩交加,一扫平日里干练的女强人形象,娇嗔道:“既然是这样,你干嘛还非要走?”
薛洋神色暗淡:“我有1型糖尿病,也是因为那夜烧伤入院检查后才得知,发现时已属早期酮症酸中毒。本来家人和自己完全不知晓,那段时间虽然身体不舒服,但都没放在心上。酮症酸中毒病情危重,不及时治疗可有生命危险,因为身体代谢的关系,患者身上通常会有一股子烂苹果味儿,你说的那个味道,想必就是这个原因吧。家人出于安全考虑,当晚即决定将我转到上海大医院,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近两年来我的病情有所反复,左足酸痛难忍,肢觉减弱,肌肉萎缩,医生说这是早期糖尿病足的表现。像我这样的人,留下来又有何用?”
陈栗握着薛洋的手,安慰道:“管它1型、2型、3型、4型、5型,我都不在乎,哪怕你不能走路,我也可以做你的双脚。”
陈栗的直白让薛洋扭扭捏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陈栗面前,薛洋还是十二年前那个羞涩腼腆小胖子。身体的原因也好,性格的使然也罢,从他俩见面以来,薛洋始终都在假意拒绝陈栗,我和夏雨看得出他内心满意至极,嘴上却又不好意思应承下来。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时刻,夏雨偷偷戳了我两下:“还楞着干嘛?”
我心领神会,这种别人难以启齿的事,到头来终归要落到我身上,于是张口说:“倒贴送上门的花姑娘,太君还犹豫个啥?”
夏雨啼笑皆非:“你会不会说话!”
我做无辜状:“有说错吗?”
“你没说错,”陈栗接过话茬问薛洋,“太君您觉得花姑娘怎么样?”
薛洋低头狂笑:“花姑娘,大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