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悲伤涌上了吴非的心头，可是他还不能把这些表现出来，萍姐去了，小乐还在卫生员的照顾中呢。

“吴非……”

从卫生员手中接过小乐时，他突然间听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如果不是这个声音是个女声，而且还比较虚弱，吴非绝对不敢把这个声音和怀中的女孩挂上钩。

“吴非……”

这次吴非是真的看见了这两个字是从小乐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惊喜异常，失去萍姐的痛楚登时放到了一边，颤抖着问道：“小乐，是你说话吗？”其实这个答案不需要她的回答了，自己都已经亲眼目睹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不过这个画面太出乎吴非的意外了，他无数次期盼过小乐能够开口说话，也有想过中田会有一天治好她这个病症，但绝不是现在。

“是我，你没听错，是我。”小乐脸上有着些许幸福甜蜜的笑容，这是因为她正依在吴非的怀中。

“太好了，你的病好了！”吴非喜的泪水都掉落出来，看的出来他是非常的兴奋，可很快，喜悦又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慌：“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能说话，我不要！”

吴非起先的欣喜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随后的惊慌则是他突然想到了回光返照这几个字，除去这个原因之外，怎么去解释小乐突然能开口说话呢。失去萍姐的伤痛还未抚平，难道小乐又要弃自己而去，吴非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像是刀绞着般的疼。

“吴非，如果我也死了，你会不会像姐死的时候一样的伤心？”

吴非本就已经是处在了崩溃边缘，再被小乐这样一说，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剧烈的摇头，用着带哭腔的声音叫道：“你不会死，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因为我会跟着你一块去死。”

听到吴非的这句话，小乐满意地笑了笑，或许是她觉着累了，竟然闭上了眼睛，这个动作可把吴非给吓坏了，连忙去摇她，嘴里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吴非这一摇，弄疼她的伤口了，小乐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焦急的神情，忽然感叹了一句：“我现在好后悔，那些天没有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你，现在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小乐，求你不要再乱想了，你不会死的，你还要成为我的新娘，给我生儿育女，和我白头到老的。”吴非是当真边哭边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乐沉默了好一会儿，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吴非，连眨都不眨一下，仿似是害怕眨眼的功夫，身旁的这个男人就再也看不到了。

终于是到了涞源城，吴非没去讶异城门口的哨兵已经换成了八路军，也没去讶异街道上不断有着成行成排的八路军战士走过，只是冲着卫生兵喊，让他告诉司机把车往原来的鬼子营地开。

吴非的这个决定其实是不明智的，八路军占了城，很大概率不会选择鬼子营地作驻地，但好在占城的不是独立团，陈秋玲她们也就没有跟着住进八路军的营地，她们选择了在这等着吴非归来。

有着中田和陈秋季玲在，小乐身体里的子弹很快就被取了出来，汉奸翻译的那一枪击中了小乐的前胸偏上的位置就在肩颊骨偏下一点，万幸没有伤用内脏，包扎好用过药以后，她便睡了过去，吴非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陈秋玲在替萍姐的尸体净身，按理说吴非不该进去，可是想到她临终前的那些话，吴非便抛弃了所有的杂念，进去帮手了。

说真的萍姐很美，美的让人嫉妒，哪怕是她已然死去，这份美都让陈秋玲有些羡慕，让吴非有点动心。她睡的很安祥，如果不是脸色苍白的像张纸，没有一点血色，如果不是身体冰冷僵硬的像根木头，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仙子一般的美女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不是这些凶残的侵略者，如果不是有一些为虎作伥、背宗弃祖的卖国贼，吴非敢肯定，她的人生会极其的精彩，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会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会有一双可爱的儿女环膝。可这是因为生在这个乱世，让正值妙龄的她毅然决然的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也因此而牺牲了她美好的生命。

“姐，你安安心心、干干净净地去吧，在天堂上，你一定会看到你所期盼的那一天。”

吴非在她的灵前打开了那封信，知道了她的化名叫江琳，真实名字叫做杨吟霜，也知道了她并不是自己的萍姐，真正的萍姐是她的孪生姐姐杨吟雪，可是吴非还是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姐，就像萍姐一样，是她的嫡亲嫡亲的姐姐。

屋外，谭政委和石团长叫住了走出来的陈秋玲，询问道：“吴非没事吧？”

“他说要多陪一下吟霜姐，让我们不要打扰他。”陈秋玲的神情和吴非一样的悲伤，回应完话后又接着问道：“团长、政委，她是不萍姐吗？吴非怎么说她的真名叫杨吟霜呀？”吴非并没有将信上的内容全部透露给她，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疑惑。

谭政委和石团长对视了一眼，得到他的允许后，这才说道：“吴非说的没错，她的真名叫杨吟霜，她和她姐杨吟雪一样都是我党打进敌人内部的优秀战士，杨吟雪同志打入的是军统，而她则打入到了敌伪。我们也不知道她来到咱们独立团的时候，为什么会用她姐姐的化名，这才会出现我们向上级甄别她身份时出的错误。不过好在她及时地通过自己的联络方式，联系上了党组织，这才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不过阴差阳错地却让我们党失去如此优秀的一个战士。”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真正的江萍同志，也就是杨如雪同志，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因为替组织除去叛徒张同而身负重伤，好在被青松同志所救，不过也因此无法返回军统天津站了，伤愈之后她被派到往了南方，现在她已经收到了吟霜同志牺牲的消息，组织上也将派人护送她过来涞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