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张新志最近天天出去找厂里另外几个当车间主任和技术员。这些人都是大学毕业的专业人才,有学工艺的,有学机械的,有学材料的,有学制图的。平时就是他们这帮人晚上相约去墩巷联网打游戏的。最近他们看到市面上化纤丝新产品层出不穷,于是想把五车间的设备进行改造,把只能生产普通产品的流水线,改造生产高档产品,这样厂里就能利润空间更大。
正忙得不分昼夜的张新志,忽然看见哥哥的手缠着白纸条,忙问:
“哥,咋回事?手怎么了?用不用请假休息休息?”
张新健连忙说:
“没什么事,撞了一下,现在快好了,不要紧了。”
前几天,张新健第一次拿到了工资,半个多月的工作,只拿到两百多元。因为厂里规定三个月试用期内,工资只有每个月三百多元,转正之后才能有一千多。这么少的工资,如果再请假,更没钱了。
拿到工资卡那天,张新健感慨地对郑红说:
“想当初我给别人发工资,是来安县最高的。没想到我拿到别人发给我的工资,就这么一点点。”
见哥哥说伤的不重,张新志也就没再问。对哥哥说:
“你就是人太实在了。在这种厂里,该做的做,不该自己分内的事不用做。厂子不是我们家的,你做再多,也不会有人领你的人情,因为你是打工者,人家是主人。甚至有时候,你做多了,同事之间还背后会骂你出风头。这些,以后你都会体会到的。”
其实张新健现在就有体会了。这么几周,他看到了太多令他感慨的事。他叹口气,说:
“有几次,我看见厂部的和车间办的人,用无锡的本地话骂工人,就像骂猪、骂狗一样。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客气一点温和一点呢?有必要那么耍淫威吗?”
张新志很平淡,说:
“看不惯就慢慢看,看多了就看惯了。他们都是本地人,有钱人,谁会把外地人当人?如果他们把打工的外地人当人看,这个厂早就成了国家著名大企业了。”
他俩又聊起了工资。张新志说:
“厂里统一规定,试用期就是那么多钱。有的人表现不好的,试用期还要被延长呢。”
张新健叹息说:
“还是要读书上大学啊!你们这些车间主任和技术员,每月工资相当于工人们三四倍,年底还有奖金分红。工人靠力气赚钱是只能赚取个温饱。而且还要被骂来骂去。”
张新志倒是不以为然。他说:
“上大学也不一定行了。我来那年,厂里还给大学生解决户口和房子,从我们那一届毕业生以后,全国的大学生都跟普通人一样应聘了,虽说多给那么点工资,但是没房没户口,能顶啥用?这年头,上大学没用的,当然,不上大学更没用。”
在二车间,只有两个人带着书上班。一个是张新健,一个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工段长。
张新健是在看那几本从东北带来的周易、梅花易、四柱方面的书。工段长在参加自学考试,稍有时间空隙,他就躲在机器后面,捧起那几本自考教材背题。
时间久了,张新健看出来,工段长是在追求女班长任玉英。不仅对任玉英言听计从,还经常给她买好吃的,帮她干这干那。但任玉英似乎并不乐意。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都很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