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凄厉的哭声还在从幼儿园里传出来。
张新健到了班上,急急忙忙地干活儿。稍微忙出点头绪,就回想早晨送安安的一幕幕。他觉得自己那一脚有点狠了,万一一脚踢到腰上,孩子非落下残疾不可。当时是在气头上,现在后悔也迟了。
“唉,当时满大街的人,指不定是怎么看我呢。还以为我是后爸呢。可是,谁又知道我的难处呢!”
张新健又想到了自己最后回头看到的一幕,想:
“看那个老师对孩子那么恶狠狠地推搡动作,对安安一点点可怜之心都没有。是不是这孩子平时在幼儿园里总被老师打骂呢?为什么一开始安安还挺愿意去的,越来越不愿意去了呢?是不是不敢去,而又表达不出呢?或许是受其他小朋友的欺负,老师不管?”
张新健心事重重地上班。越想越觉得安安在幼儿园里可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否则,为什么别的孩子都那么开心地玩儿,唯独安安拼命挣扎着要回家?无锡本地人,是非常瞧不起外地人的。幼儿园里,只有安安一个外地的孩子,那些本地的老师最瞧不起的孩子必然是他,那些本地孩子欺负的也必然是他,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安安穿的衣服都很廉价,没有本地孩子穿着打扮的那么漂亮整洁;安安初次融入集体生活,什么都不会做,老师为了他必然增加不少麻烦,所以老师就更有可能不喜欢他。
思来想去,张新健越发觉得安安的情况不正常,觉得可能是家里人冤枉了安安,委屈了孩子。
快下班的时候,张新健才发现,任玉英没来上班。张新健由于满腹心事,也没往心里去。
任玉英就在这一天辞职走了,离开了永泰化纤厂。从此消失在人海,再也没遇到过。
晚上,安安睡得很不踏实。睡着睡着,会突然浑身一惊,突然大哭起来。郑红就被惊醒,急忙撑起身,轻轻拍一拍,抚摸着他的头,小声说:
“安安别怕,妈妈在……别怕,妈妈在……”
安安挂着泪痕,一夜没睡好。郑红和张新健他们不知道的是,由于安安一直哭,中午小朋友们都去吃饭、去午睡,老师把他一人关在教室。他在托儿所几乎孤单地哭了一天,没人去理他。
在二零零零年前后,外地人大量进入江浙沪这些发达城市。他们中,大部分是单身来的,但也有少数不愿意把儿女抛在老家的人,带着孩子来到新的环境。这些孩子,都是和安安一样的命运,甚至有些还不如安安。
第二天早晨,张新健和张新志几乎吵起来。
张新健主张不送安安去托儿所了。就在家关着。反正每周只要关两三天。
“这孩子这么抵触去幼儿园,这么多天都不能适应,肯定是那个环境对他不友好。”
张新志不同意,非要送去。他说:
“谁家的孩子不送幼儿园?哪个孩子送去的时候不哭呢?这是正常的,必须要坚持。过了适应期就好了。锁在家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什么见识都不能增长,对成长不利。”
张新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