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公子可不要监守自盗哦。”李隆玉眼波流转,面飞红霞,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沽恩。而反观沈沽恩,脸立马绿了半截。
“去去去,一身灰土,离我远点。还有,我可不吃你那套。”沈沽恩当即便抽出胳膊,挠了挠鸡皮疙瘩。李隆玉则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隆玉,说正经点。这陈敛清好歹送佛也送到了西,把咱俩给吹到了据海城外。接下来的路,你想好怎么走了吗?”沈沽恩看向不远处的雄城,正色道。
此时,已至子时,官道静谧无声。墨蓝色的春夜下,繁星点点,构成一条条由光芒组成的河流。远方被黢黑海岩石墙所包围着的据海城内偶有灯火闪过,如同是通向阴曹地府的暗河里,偶可见的莲花灯。忽明忽暗的灯火,也如同一头巨兽呼吸一般,随着阵阵海风吹过,一张一翕,令人生畏。
“说实话,沈公子。我们现在的境地,就如同刚出狼巢,又入了虎穴。”李隆玉走上一片小土丘,俯视着远方的据海城。
”沈某也愿闻其详。“沈沽恩没心没肺地笑道。
“陈公子刚才并未杀了山风,其实是把我们推向了另一条绝路。”李隆玉叹了口气。
“山风杀了我们还好,我们至少还能挂一个钦差的名头,风风光光地入土。但是陈敛清刚才说的那一堆话,摆明了就是告诉山风,老子就是要和你李隆盛作对。至于陈敛清的身份,我们既然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别说是皇帝的暗部了。干的就是捕风捉影的勾当,哪怕是没有的事情也能说成有。这次放他回去,眼药是少不了给李隆盛上的,说不定,我们还得背个叛国通敌的罪名。两条路都是死路,关键是走这条路死的更憋屈。”沈沽恩拽了跟路边野草,叼在嘴里,躺在李隆玉站着的那块土丘上。
“沈公子,第二层原因你想到了吗?”李隆玉从胸口衣襟处掏出香帕,抖了抖后,放在地上,便坐了上去。
“说是微服私访,但是东海二家手眼通天,眼线遍布太京,恐怕此事他们早就知晓。本身咱俩对他们而言就是扫把星,若没有无当骑兵陪同,就算见到了两家当事人,恐怕也会以冒充钦差大臣的名义当场拿下。哪怕亮出信物,他们就更能以抢劫钦差,搜刮器物的名义将咱们送回太京。这样一来,对他们而言,李隆盛不仅不能怪罪,还得捏着鼻子对其嘉奖。”沈沽恩苦笑。
“当然,若是咱们二人若是步行回去,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就不可能回到太京。不说沿路关卡,咱们身无分文,写信保平安都不行。若是长时间没有联系,老沈很有可能直接狗急跳墙,直接反了李隆盛他狗日的。到时候,太京血流漂橹,尸积成山那是必然。若是老沈肯耐下性子,李隆盛也有可能对老沈产生怀疑,担心老沈可能有其他谋划,他若是直接下手...“
“沈公子,那为何你不一开始就直接强行拒绝?“李隆玉目光炯炯。
“那你为什么又不拒绝?”沈沽恩反问道。
“身不由己罢了。”李隆玉抱着膝盖叹了口气。
“那我就不是身不由己了?“沈沽恩自嘲一笑。
“别人都以为我好吃懒做,一事无成。虽说是真话吧......哼,其实我看事情清楚的很。这么多年,我这么做的原因何在?还不是让李隆盛放心?若是我才高八斗,亦或是能腾云驾雾,你觉得李隆盛会放心地让我,让老沈活到现在?其实,不光是我,老沈,李隆盛都明白,这一行,我的作用就相当于是一块试探双方底线的问路石。李隆盛想知道,我在老沈心里占多重的位置,就算我死了,老沈为了自己身家性命,敢不敢提枪造反。老沈也想知道,李隆盛做事有没有那么绝。最好的结果就是我断条腿,少根胳膊回到太京,然后李隆盛以恩赐为由,赏个清闲官职。老沈呢,则忍气吞声,谢主隆恩。说句难听话,你在这一行里的作用,顶多就是让此行规格更高,更加名正言顺罢了。你死或不死,李隆盛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沈沽恩恶毒笑道。
“沈公子是个明白人。”李隆玉笑了笑,对沈沽恩竖起大拇指,之后便继续抱住膝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