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看看歪不歪?”良爸踩在一个小凳子上,比划着手里春联的位置。
“再往上一点儿,恩,差不多,就这儿,贴吧。”许志良站在门洞前,帮良爸校正方位。
零一年的东北,冬天还很冷,即使快开春了,室外气温仍旧有零下十几度。涂了浆糊的春联必须趁着浆糊还有热乎气儿赶紧贴在墙上,否则浆糊冻上了,还得重新刷。
良妈轻轻把门推开一个缝,朝许志良和良爸说道:“你们爷俩赶紧贴,饭好了。”
“哎。大门的已经贴完了,这个也马上,几分钟。”良爸答应一声,然后朝许志良一摆手道:“儿子,最后的横批你贴。”
“好。”许志良和良爸一起回屋,在最后一张横批上刷好浆糊,又在下面贴上三张挂记。关于挂记,就是横批下面贴着的三张彩色门花,名字有很多,但似乎只有东北才有。
贴完春联,良妈早已经摆好了炕桌,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十几个盘子,但无外乎大鱼大肉。
这会儿的安城,冬天基本见不到海鲜水产,就算有,良妈也不会买。
因为肯定很贵。
一条酱炖鲫鱼摆在正中间,意味着年年有余,周围排骨炖土豆、大骨头烩酸菜、心肝猪手拼盘等等,摆了个满满登登。
良爸提起自己的散装酒桶,给自己身前的就被倒满了白酒,良妈要给许志良倒一杯饮料,却被良爸拦住,拿过许志良的酒杯,给他倒了半杯,说道:“过了这个年,你就彻底十八岁了,在爸眼里就是个彻底的男人而不是男孩儿了。从今以后,可以开始喝酒,我也不会再拿你当个孩子。”
良妈白了良爸一眼,说道:“你就不能教孩子点儿好的。”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手上也没有阻拦。
良爸嘿嘿一笑,说道:“咱们老许家,他太爷爷喝,他爷爷喝,他爸我也喝,到他这儿不能断了传承。平时可以不喝,但量一定要有。”
良爸把酒杯推到许志良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熬夜而有些发红的眼睛似乎更红了。
许志良看得到,在良爸的眼神中,有骄傲,有欣慰,有歉疚,情绪十分复杂。
良爸这辈子值得骄傲的事情寥寥,唯独许志良这个儿子,排在第一骄傲。
许志良一时也有些红了眼睛。
他的父亲,他懂。
这个年轻时不务正业的男人,一直在尽他所能地去弥补他对良妈还有许志良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