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曰:“凿池积土,文石为椁,题凑为中。”
现在已发现最早使用黄肠题凑葬仪的约是秦公一号大墓,其墓主疑为春秋秦国国君秦景公,汉朝时,题凑使用达至巅峰,不止天子,勋贵诸侯也偶有赐予,《汉书·霍光传》中载:“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
“黄肠”指黄心的柏木,把树皮剥去,致累于棺外,“题凑”意为木头端首向内排列,即四壁所垒筑的枋木全垂直于同侧的椁室壁板,后面用的人多了,原本就失传的具体仪轨制度,更加五花八门,除了柏木之外,还有用楠木、松木、梓木的,高邮的天山汉墓用的便是金丝楠木题凑。
还有一种不够,几种木头掺在一起的,还有用石头的,至于“黄肠”数量、大小、细节处理,就更加不一而足,全凭心意和能力。
虽然曾对黄肠题凑有过不少了解,但当真的看到实物,心中之震撼绝非言语可陈述,整体看去南北两端黄肠木为南北向纵垒,东西两侧黄肠木为东西向横垒,拐角处南北壁黄肠木两头与东西壁黄肠木互为顶靠,巨大高伟的宫殿无声又无息,矗立于此,那么神秘、厚重,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历史气息,当年是如何的起于毫末,却又造就出今日这般气象,然而建造它的那些人又去哪了呢?
我们沿一条陡峭石阶路向下走,每阶之间有近一米的跨度,使用的石材很是光滑,走在上面心惊胆战,只怕一个不留神就从旁边摔了去,几十阶的路程,足足花一个小时才走到底。
黄肠外壁堆满了白膏泥和木炭,站在这里看去才发觉整个题凑竟有十多层楼那样高,每一根都是货真价实的柏木,原本应该纯黄色的树心,或许因为时间太久,又加上空气氧化,隐隐的有些发黑,地基非常稳固,每层之间严密紧凑,几乎看不到任何缝隙,黄肠木表面打磨光滑,纹理细密。
沿着题凑外部边缘绕行,在南壁发现一道缺口,一条蜿蜒的羊场小道向内通去,我们停在这看着幽深的入口,像一只恐怖巨兽张开一角引诱着盗墓者的进入,那里面究竟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候?
我仔细地听着,想听到什么,却又害怕听到什么,终究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我们对视了一眼,没有人说话,也许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因为不同的目的来到这里,命运为所有人拉开弓弦,谁能不发?
几束光柱照破千年的黑暗,入口狭窄,难以并行,张致率先踏入,接着是关山冷、袁学姐、我、崔同学,金教授殿后。
走在里面的感受又和刚才不同,虽然知道这题凑搭建稳固,但是一种压迫感始终存在,浓重的陈木气息散发开来。
抬头望去,才发现内部并非完全封死,每层上下皆有一定空隙,左右间隔开来,看上去密密麻麻,像无数个方形蜂巢,而我们站的这一层如同一个巨大迷宫,四通八达,各种大大小小的回廊不知通向哪里,一个又一个房间毫无规律地出现,有的紧闭,有的虚掩,有的门户洞开,光线照进去什么都没有,有些地方凿有阴阳榫,上下左右的柏木相互咬合,还有的地方浇注铅、白铁、锡等合金封护。
我余光一瞥,发现好像有道身影从远处右手方向的一条回廊闪过,停下来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什么都没有。
走在后面的崔同学未曾注意到我忽然停下,直接撞了过来,我回过头发现他身后空无一人,原本走在最后的金教授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