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周良目光微动,颤巍的伸出手,示意萧澈将其扶起。
周良沉重的呼吸声,让萧澈担忧不已。
半晌,周良才适应坐姿,调息之后,苍迈的声音响起道:“陛下命人杀你义父,你却为了忠义放弃了复仇。秉之临别之际将真相告知于你,可却未全部言出。他怕你知道真相后冲动,毕竟当时王爷刚亡故不久。”
萧澈未置一词,认真听周良言语。
“当年先帝实则传位宣王,诏书一共两份,一份给了贴身的公公王樾,一份便是给了当初最负盛名的太史令萧年。可此秘事却被败露,宣诏登基前一日,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将王樾囚禁,并以其家人性命要挟,要明日宣诏,立太子继位。
当时刘温势重,朝中半数以上的朝臣皆已被其招揽。义茗无奈,不敢将诏书贸然拿出,怕为当时尚幼的宣王引来杀身之祸。
可义茗手中有传位诏书却还是被皇帝知晓,就在皇帝派人暗杀前,义茗主动找皇帝坦白,称愿意辞官,也不会将诏书拿出。
陛下不肯,义茗便称当年皇帝流落民间的幼子已被自己寻到,若皇帝不答应,那他便与皇子同归于尽。这个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颜钦。
义茗知晓皇帝手段狠辣,断然不会放任自己逍遥余生,于是和皇帝定下君子之约,称十年之后,便会将皇子归还,自己再做了断。皇帝再三犹豫,还是答应下来。
义茗本想在十年之间,找寻机会将当年夺位的真相大白天下,可没想到,他有了你!”
周良喘息顺气,萧澈错愕不已,他自然明白周良未尽之言,比起固儿乃皇帝幼子,萧年最亲的人只有萧澈。有了萧澈,他便不再想卷入朝局纷争,只想安于一处。
可皇帝却不知晓此事,那份诏书在萧年手中一日,他便寝食难安,十年之期一到,便立刻派亲卫暗杀,接回皇子。
周良也感慨道:“义茗因你,不再回京,秉之才有可能保下宣王,你与王爷的缘分早已注定,因缘际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宣王一生苦难,命数皆不由己,同你相恋,是他做过最自由之事。只可惜……”
萧澈心痛不已,他的阿璃生于皇家,从未得到过疼爱,他满腔真情,如今也无处可倾,只剩满腹遗恨。
萧澈忽然问道:“大人可知当年王爷的生母丽妃娘娘,是如何亡故?”
萧澈本是试探发问,毕竟周良是两朝老臣,宫中秘事也知之不少。
谁知周良长叹一声,回道:“丽妃乃六国第一美人,除却倾国倾城的美貌,心地善良也无人能及。
可终究却逃不过小人暗害。先帝听信谗言,为平民愤,将丽妃双目剜去。
之后,之后尚为太子的皇帝竟趁丽妃双目失明,对其……,此事被人有心之人知晓,刘温唯恐此事传入先帝耳中,责难太子,便请道士作法,设计陷害丽妃,称其为瞳妖,虽双目被剜,可妖术还在,祸乱宫闱。
当时先帝昏聩,竟也听之任之,于是,丽妃被,活活烧死,宣王年幼,并不知丧母之痛,见活人被焚,被吓着高烧不退。先帝怕此事给王爷留下阴影,只好命御医用药,让王爷忘记此事。”
萧澈一手捂着心口,只觉喉间竟有腥甜之味,他内力压制此刻剧烈的反应,依旧冷静的与周良交谈。
生母被当作妖怪焚毁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引以为傲的父皇就坐上观望,不置一词。自己皇兄不顾人伦五常,垂涎庶母美色,欺其眼盲,与之交合。
如此深仇大恨,萧澈竟轻描淡写一句:“我不想阿璃被仇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