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温狐罂轻声说,费力抬手抓着她的细指,“你可曾,怪过我?”
“从未。”烈如倾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可我会生气,我气你自作主张,气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却从未提过半句,更气你明明这么虚弱却还瞒了我这么久。温狐罂,你真的很霸道。”
“那你可会一直记着我?”语气听起来更弱了。
烈如倾当心慌意乱地握住他的手,眼角静静地淌下两行泪,“温狐罂,你知道吗?曾经我最想忘的那个人是皇甫释离。可我现在最想忘的,是你。我宁愿八年前就死在那把剑下,亦或者,你就不应该在悬崖上救我,更不应该收我为徒。我烈如倾这一生,自认为坦荡清白,却唯独亏欠了你。”她欠他的,又何止是一条命那么简单?
温狐罂却清浅地摇了摇头,似是陷入一段回忆中,语气缓慢地说:“其实,你被关在东麦山的那天,我就注意到了你。之后你每天站在高楼之上眺望,大概不知道那个方向便是西峰山吧。你看着这边的皑皑大雪,我却在皑皑大雪中看到了你。当时你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孤独,那样的,让人心疼……你逃跑的那天,我就在东麦山,当时还是我丢了一个石子让你滑倒,这英雄救美之事,是我早就酝酿好的。”
烈如倾微怔,只记得当时顾着逃跑摔了好多次,没想到还承了他这份好心。
“倾儿,其实你不必内疚。”温狐罂声音细若蚊鸣,“若不是我动了刺魂剑,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归咎起来,我才是那个罪人。”
“不,不是的,不是……”烈如倾双手捧着他的脸,“温狐罂,你若是这么走了,那我就会成为那个罪人,我不许,不许……”
温狐罂睁着眼睛,像在看遥远的地方,“传说,人死了,到了地府,会经过一条奈何桥。奈何桥上,有一个孟婆,她会给过往的幽魂一碗孟婆汤。喝下孟婆汤就会忘记一切。你若想报答我,那就答应我,如果到了那天,一定要喝下孟婆汤。只要将这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我们才有可能,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
温狐罂到底还是离开了。
烈如倾在他身边待了一宿,依旧是趴在床头,动也不动。
有人进来要将温狐罂的尸体抬走,被她一把推得很远,“谁也不许动他。”
木清澜听到声音忙跑过来,见烈如倾的那张脸苍白得毫无血丝,眉头不经地皱了皱眉。她倒是想过去安慰她,可她刚走一步就被烈如倾用旁边的瓷器砸了过来,“都给我滚出去,滚。”
然后所有人都被她赶了出去,谁的话她都不听。
直到夜晚,决明子突然走过来说皇甫释离也命在旦夕的消息。
烈如倾觉着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麻木得连站都站不稳,刚刚去开了门,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