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前他就是这样坐在木桥上,身边还有一个危险分子安。回去的路上安作妖让他们出了车祸,大过年的,一个人进了医院,一个人进了派出所,真是个令人难忘的年。
今年就不一样了,安醇在家里等他,夏燃和胡清波在厨房忙碌,一个做汤一个做菜,满屋子都是热热闹闹的年味和饭味。
而安,已经不在了。
安醇身体逐渐康复,安德才放心让安醇尝试把安叫出来,想跟安说说话,但是没有成功。
安醇说,他感觉不到有其他人存在,他脑中的东西似乎发生了无法言说的变化。
安德把带来的塑料袋解开,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橘子。他一个一个把橘子全都剥开,却一瓣都没吃,橘子瓣整齐地码在地上,堆得像个小山一样。
他还带来了糖和巧克力,堆成了另外两座小山。他想了想,又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本封面上画着血淋淋z的漫画书,卷起来放到糖果和橘子前面。
新年期间景区关闭,松山和木桥上都没有人,安德独自一人坐在没有人踏足的雪地上,灰暗的天空背景下,他的身影略显荒凉。
凛冽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不住扬起,只有风度没有温度的大衣很快就扛不住寒冷攻势,他手脚发冷,鼻子好像塞住了,脑子也有点懵。才下午五点他就冻得受不了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抖落衣服上的雪粒,最后又看了地上的三堆食物和漫画,叹了一口气。
“四十知天命,哥哥真是老了。”
他扶着桥上的扶手,一步一步朝着桥下走去,快走到景区门口时,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皆是白茫茫,已经分不出当年的烂泥河和小木桥在哪里了。
天上又开始落雪了,安德回家的时候,黑色的羊绒大衣上挂了一层雪花,头发上也有雪花。
安醇给他开的门,一看到他身上的雪,马上转身拿了一条毛巾来,替他仔细地抹掉雪花,还笑着说:“外面很冷吧,哥哥脸都冻红了。夏燃做了汤,喝点汤就暖和了。”
“不冷。”
安德捏捏安醇白乎乎的脸蛋,惊讶地发现还挺有料的。养病期间,安醇非但没有整天昏睡,反而吃好喝好长了肉,真令人不敢相信。
“饭都做好了吗?走,咱们去帮帮忙。”
安德一边说话一边把大衣脱了随手挂到大衣架上。屋里的地暖烧得很暖和,他走到厨房的时候,僵硬的手指已经开始回暖了,涨得有些难受。
夏燃回头看到安醇正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便把脸一拉,问道:“你过来干什么,检讨写完了吗?谁让你做作业的?都说了,咱不上学了,做哪门子作业,去去去,跟你哥看电视去。”
胡清波一扭头,对着安德笑道:“嗯,你陪陪安醇吧。这里有我和夏燃。”
安德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朝着洗菜池走去,很有领导人风范地强行给自己分派了任务:“我洗碗洗菜。”
“得了吧!今天本来碗就不够,万一摔了一个,一会儿不给谁分碗?”
安德撸袖子的动作一顿,没有找罪魁祸首理论,而是先把谴责的视线投向了胡清波。
胡清波老脸一红,赶忙拿起刀,借着哐哐切菜的声音掩饰尴尬。
最后安家兄弟俩还是被赶出了厨房,没有参加劳动就白得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第二年开春以后,安醇身体恢复得不错,胃出血也控制住了,便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