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
柳时春愣住了。
柳三也愣住了,他面上一时惊喜一时惭愧,嘴巴张了闭闭了又张,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柳三并非不长记性,若非重伤不治,怕也不会麻烦他。沈溯心中明白,对他这副形容恍若未见,径自提着药箱下了楼,淡淡丢下一句:“再晚些人该没气儿了吧……”
“是是是,快没气儿了……”
柳三恍如雷击,“噌”从地上弹跳起来,谁料还未站稳屁股上就是一痛。
“哎呦!”
他捂着屁股,怒气冲冲瞪了身后正缓慢收脚的人,指着鼻子骂道,“柳时春,你给老子等着!”一边骂一边快步往后退,待摸得到楼梯扶手,一个鹞子翻身骑上去,转眼便滑到了一楼。
柳三跳到沈溯身后,满脸谄媚地接过药箱,二人转眼进了楼梯间。
柳时春见状笑骂了句“臭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摇摇头也跟了进去。
这本是福泉客栈放杂物的一间小屋子,沈溯一行人来了之后便让掌柜将此处收拾出来,权当黑羽卫一行人歇脚喝茶的地方。
房间本就不大,七八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杵在一处就显得更拥挤了。
几人齐齐唤了声“公子”,沈溯点点头,顺着众人让出的过道走向平躺在床上的瘦削少年。
这少年虽瘦,个子却很高,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面容惨白,连鼻子周围的蝴蝶斑也显得格外黯淡。
沈溯撑开他的眼皮瞧了瞧,又伸出两指在他脖颈处探了探,这才扶在他手腕上,一边感受着少年若有似无的脉搏跳动,一边盯着他额上从厚重纱布下透出的红色。
这伤太重了。
沈溯眉头又皱了起来,床边木桌上的油灯火苗跳跃,阴影在他面上来回晃动,气氛格外沉重。
男人们几乎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实在难受得紧,黑羽卫老大最先反应过来,招呼他们悄悄退出去,走至门口,正撞见柳时春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盏油灯往里走,他急忙闪到一旁,目光却追随着,见柳时春将那灯交到柳三手里,柳三捧着,床上霎时亮堂起来。
他又回头瞧了一眼,柳时春帮沈溯打开药箱,不需吩咐地,递上了针包。
轻轻合上门,黑羽卫老大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说大家都是为公子效命,公子待兄弟们也都极好,可这柳时春事事陪在公子身边,到底是不一样的待遇,往日他虽不曾说过什么,心里却是不大信服的,论武艺、论忠心他自觉并不比这柳大差,甚至实战经验远胜于他,要说有什么不如他的,大概就只有爹娘给的这副样貌了,可今日瞧着,这柳大能有今日也并非全靠他那张小白脸。
单说这份观察力,自己便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