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青一路避着人的耳目,故而行程速度大大减缓,不敢宿客栈,也不敢上大街,她发狠似的啃着干粮,这逃犯似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干粮啃完了又继续上路,以她这曲折的路线看来,还有三日路程,便可到金陵,这让乔蔓青稍稍感到了些安慰,见了倾北祭之后,总不会再像这般流亡似的逃命。
乔蔓青开始加快行程,这三日以来路倒是行的特别顺,下意识里觉得,这一路上寻她的人,似乎是变少了,俄而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风沭阳又岂是如此容易善罢甘休之人?若是的话,他也不会派人在绿微居外头守了近一年的时间也不肯撤去。
她仍然不敢大意,专挑人烟少的路段行马,是日日头很烈。四月暖阳。路边的茶肆围了不少饮茶解渴之人,腰挎大刀,虎背熊腰,多半是些江湖中人。
乔蔓青见状不敢多留,搁下银子便准备起身离去,偏就在这时,有人议论道:“你们听说了吗?莲城乔家在一夜之间亡了。”
“莲城乔家?金陵的莲城乔家?”
“除了这个乔家,还有哪个乔家?”
“你从哪儿听的谣言,乔家那是何等地方?随便挑一个出来那都是高手,能随随便便的一夜之间就被人给灭了么?”
“啧,这说出来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乔家满门被灭的场景,据说与当初墨家十分相似。都是一夜之间全亡,那血流了满地,整个莲城都成了一片血海,不过莲城比墨家还惨,最后还被人放了一场大火,将所有的尸体都烧焦了。”
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咣当——”突兀其来的刺耳声响,那两人话音一止,蓦地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没来的及看清,就见眼前绿影一晃,一生的秀美清丽的绿衣姑娘狠狠揪住了他的领子,眼睛有些微发红,语调有丝颤抖。疾声问他:“你说什么?”
她眸光过于凶狠。不可置信却又愤怒之极的神情,将那虎背熊腰的汉子唬的脑子一白,当场就磕巴了:“我我我,我没说什么啊……”
乔蔓青手中一紧,猛地又将他拽近了几分:“乔家亡了?莲城乔家?你从哪儿听说的?”
“这事整个江湖上都传遍了啊。”那虎背熊腰的汉子回过神来道:“乔家那是何等地方,跺一跺脚都能使整个江湖抖上三抖的武林世家,如此大事,自然传的极快,姑娘可是曾经受过莲城恩德,所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乔蔓青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空了,脑中浑浑噩噩的,无法将他这一整段话逐字逐句地对上,她下意识的红了眸,忽然暴怒:“你胡说!”
那汉子顿时有些不服了:“姑娘何须在此与我较劲?是不是胡说,姑娘随意打听打听便知,若是不然,姑娘也可以去金陵看看,看我是否胡说!”
乔蔓青狠狠看着他,忽然脱力一般,猛地后退三步,眼眸通红,偏就是没有一滴眼泪,那二人看出她异常,相视一眼,不禁小心翼翼问道:“姑,姑娘……你没事吧?”
乔蔓青怔怔看了看他们,忽然愣愣的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抖,肩膀不断的耸动,口中还不断喃着:“风沭阳,风沭阳……”
那二人见状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惹到了个麻烦,正准备劝导劝导,却见乔蔓青忽然扭身跨上了马,狠狠一夹马腹疾斥一声,便往来路往返而去。
她想错了,她以为风沭阳会一辈子伪善,一辈子装作纯良,所以她以为,风沭阳的目的只是她罢了,若是她走了,便不会牵连到莲城,可没想到,她竟还是在风沭阳那样的外表下栽了如此大的一个跟头。
那个人永远规行矩步,在这江湖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维持着自己的声名,所以从来都是就算是行恶事也会寻一个恰当的由头,而就是这些让她忽略掉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忽略掉了那个人的骨子里,究竟是何等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