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重新掩合,萦绕鼻尖不散的酒气随之隔绝,司允曼瑶无波无澜地转身。
她路过凌琼身侧时,蓦地顿足,她微微侧来半张脸,明暗交杂,她平淡开口:“打从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
凌琼一瞬迷茫,又瞬间恍悟。
想起来了,当初珍奇馆一事,司大夫人登门要认走凌铛回司家,求了司允曼瑶亲自出面相助,当时她说了一句“百闻不如一见”的客套话。
她还纳闷深居后宫的皇后从何而来的“百闻”一说。如今细下想来,这“百闻”怕是出自蔺夷衡之口。
司允曼瑶说:“我看得分明,你对他无意,是他一厢情愿。”
凌琼一笑置之,她时常挂脸上的笑意于此刻带了些许真,略不解地问:“你喜欢他什么?”
“这些事不该你来过问,不该问的别问。”司允曼瑶留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喜欢他什么?因他是皇长子,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心心念念想要攀附他的姑娘如过江之鲫,她不例外。可他于万花丛中挑了她,年少情真不掺杂,懵懂怯怯最惹人怜爱。
她自幼知书识礼,谨记娴静德端,可没谁教她心动时要在心里放一杆秤,把握一个度,懂得平衡抽心。他对她倾砸下来这莫大的殊荣对待,秤砣压不住,该她失了偏颇,失了分寸,一头扎进去出不来。
光阴如水逝,昔日的白首不分,今时还仍是青丝绾髻却已夜夜枕侧荒凉。走到如今,司允曼瑶已经分不清,当初那一份喜欢到如今又变作了什么。
或许习惯,或许不甘,或许权势,终归是不纯粹了。
司允曼瑶一离开,凌琼倚着窗望天,今夜繁星璀璨,不见月。
“哎……”凌琼一声长叹,悬着心怎么也搁不回原位。
宫墙层层绕绕,一闪而过的黑影跃上偏僻院落里的树枝头,火把簇簇,侍卫结队从树底下路过。
待火光彻底消失在拐角处,疾已才扒开树叶搜寻四面八方,耳听动静,等彻底归于寂静,他才借力跃上墙头,纵跳轻滑间,向凫祥山的方位消失。
翻出禁军围墙,出了游苑,疾已落身凫祥山山脚下。
他回首往后看了眼,眉心微蹙,心下起疑,今夜禁军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没走出多远,疾已猛地顿了身子,他身后不远处矗立着一团黑影。
疾已回眸,那团黑影现出原形,是乌穆塔达,他一如初见时裹着一身黑袍。
二人对视,疾已当即了悟,怪不得今晚出宫如此顺便,该是乌穆塔达替他提前铺了路。
“多谢。”疾已拱手道谢。
“着急赶路吗?”乌穆塔达拿出一个酒囊,一个壶,“倘若不急,陪饮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