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街上虽然冷，但的确如卫鹤之说的十分热闹。行人如织、车马如龙，浮光不知道卫鹤之是真想逛街，还是只是出来散散心。

但他性子妥帖，将马车驾驶的很慢。卫鹤之将车帘子一角挂起，随便倚着一个靠枕看外面的景色。

其实与京城也没什么不同，但不管之前在京城，还是之后来南域，他其实并没怎么认真观察过街市里这种普通生活的烟火味道，大部分时候不是在行路匆匆的途中，就是在满腔思绪的车驾上。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实在没什么时间和空间是属于他自己的，更何况其实属于他自己的也很少。

道旁的人脸上浮现着各种表情，他的眼睛停留在一个糖人摊子上。那里站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妇人，整个人拢在天青色的白兔毛领披风里，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丫鬟。她们应该已经站了好一会，那个年轻的妇人伸出手，取了摊主递过来的两个糖人给了自己的丫鬟，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摊主那边，显然是她自己想要的那个还没有拿到。

卫鹤之的目光一直萦绕在她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在马车要自然而然的超过这一处地方时，卫鹤之突然伸手敲了敲车壁，“停车。”

浮光不知所以的将马车停在路边，又揭开帘子探进头来请示道：“公子可是有什么要买的？你吩咐属下一身，属下这就去给您买了来。”

“不必了，我去见个朋友。”卫鹤之不待他扶，就自己从车里跳了下来。他沉寂了几日的脸上，露出了暌违许久的笑意。不待浮光看清楚，又仍复恢复了之前刻板地样子，只是眉梢眼角终究多了几丝暖意，不复之前的冷傲。他侧过身将衣袍整理了下，这才背着手朝着糖人摊子那边走过去。

其实卫鹤之此时心里也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也在某一刻生出应该停下来的想法。但更多的是一股压抑了许久的冲动，去见见她吧！

挂念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他又不打算做什么，只是去见见这个人而已。

“顾夫人。”离摊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卫鹤之停了下来，遥遥打了个招呼。

这个距离既不会因为太远而显得轻忽，又不至于因为太近而惊吓到对方。

沈黎听到有人喊“顾夫人”，不由顺着声音掉转过身来。

今日的天气甚好，风不冷，日头也暖和，初雪的寒凉终于散去，离过年也就十多天了。

顾韫这几日去了黎州，她在屋子里头闷得慌，所以干脆就带着和颐还有几个丫鬟一道出门来走走。

点心铺子人多，她这会不能再去人多的地方，因此就让和颐带人去买，自己带着青杏、乌蔹几个在这处人流空爽点的地方等。刚好旁边有个糖人摊子，正好可以随意打发些时间。

身后的人许久未见，已然有些陌生，但记忆里的声音却印象实在深刻，再加上对方身份特殊，因此不过一瞬，沈黎就将卫鹤之认了出来。

这会在外面，她自然不能直呼对方的身份，因此只是笑着朝对方行了个福礼。“卫五公子好！”她看了眼跟在卫鹤之身后的随从，不像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就转回目光笑着对卫鹤之道：“五公子今日也出门来玩？”

“是，本来是约了人用晚酒。不过前些日子一直闷在府里，所以就想早些出来看看街市的热闹。”卫鹤之素来懒怠这种表面的客套话，今日却恨不得两边能攒出一筐子的话来。“倒不曾想却刚好遇到了夫人，上次在梅园，在下限于身份颇是失礼，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五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些许小事。”沈黎对卫鹤之，就像是他乡逢故知，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可惜如今不太方便，不然我一定请五公子好好喝一顿酒，只得等以后再看有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