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军纷纷调头,往南面撤退。此时天色大明,这一战从半夜直杀到天亮,双方各有死伤。
满桂问道:“你叫萧爻,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萧爻道:“我爷爷传了一些,泰岳四侠传了一些。”
满桂道:“那是家传武艺了。你刚才劝我手下留情,又说什么减少杀戮,你这些歪理邪说是从哪里来的?”
萧爻道:“这可不是歪理邪说,歪理邪说是引人陷入魔道,禁锢人不能相信别的想法的怪癖言论。看似很有道理,其实根本就是错的。我劝将军向善,并非引将军陷入魔道。”
满桂皱了皱眉。道:“你敢顶撞我?”
萧爻道:“我们是在争辩,你要是没了容人之量,不辩也罢。”
满桂满面怒容,冷瞥着萧爻。道:“我手握重兵,一声令下,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你难道不怕?”
萧爻淡淡地一笑。道:“我行走江湖多年,单挑群战经历过不少,放狠话说要杀我的人也不少,可我至今还活着,不是谁说杀我就真能杀死我。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当将军是为了什么?你的士兵跟着你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公报私仇,就为给你收拾你看不顺眼的人?将来有一天,你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你难道命令部下杀光他们吗?那你成了什么?”
萧爻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满桂听了后怔了怔。心道:“他敢加入我的部队,除了胆量不小之外,倒怕真有些本事,不然怎么敢这样跟我讲话。他刚才击杀后金士兵的时候,似乎并未用尽全力,他的本事我还没有完全见过。我刚才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要是动了真格,我和他相距如此之近,只怕挡不住。”
满桂哈哈一笑。道:“敢跟我这样说话的人可没有几个。”顿了顿,又道:“我当将军是为了率领大明勇士剿灭满洲鞑子,保全大明的疆土,我手下的士兵跟着我也是为了这个。我满桂虽然为人粗鲁,但我对大明忠心耿耿。后金兵与大明作对,就是跟我满桂过不去,他们就是我的敌人。小兄弟,你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上的凶险,你劝我向善,那不错。可对同胞、对朋友是可以善良的,对敌人却万不能手下留情的,因为你只要有半点心慈手软,下不去手,死的就是你。”
萧爻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承认战场无情,你说的也有道理。满将军,我想问问,这次战争是谁先挑起的,因为战争而死了那么多人,这又应该算是谁的过错?”
满桂又怔了怔。他自从参与抗击后金以来,因为骁勇善战,胆略过人,得孙承宗赏识,提拔作了统帅。但他一向只知杀贼立功,保国安民,却从未想过,战争造成的创伤由谁承担。满桂想了想。说道:“这次战争当然是由满洲人先挑起的,他们不服管制,聚众谋叛,烧杀抢掠,对抗天兵。要说有过错,都是他们的过错。但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败。我们就是要打跨皇太极,让满洲鞑子投降。至于那些为国牺牲的勇士,户部自会安排他们的后事,记下他们的功劳,祭诰他们的在天之灵。”
萧爻道:“那我们大明的军队是剿灭叛乱,让天下恢复太平吗?”
满桂道:“正是这样。皇太极初登王位,嘿嘿,他的部下并非全都信服的。他为了稳定军心,便挥师南下,企图通过打个大胜仗来证明他的能为,后金将领才能臣服于他,那么他的王座才坐得稳,他这次是急于求胜,我估计着在这两天中他便有所举动。你武功高强,足可以一当百,到时你只须放下顾忌,奋勇杀贼。打几仗立些战功,我便在孙太傅面前保举你。”
萧爻感到十分惊讶。道:“我无意杀人,便是不想造下罪孽,更不会想要什么战功的。”
满桂道:“你当时投入我的部队时,你可是说过要为大明立功,甚至不惜为大明战死。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萧爻道:“我并没有改口,我在想,并非只有杀人才算报效大明。只要皇太极罢战,收兵回去,天下也一样能太平了。”
满桂哼地一声。道:“皇太极要是没有归附大明之心,他班师回去后,仍然以后金之王的身份与大明分庭抗礼,他迟早还是会挥师南侵。让他罢战收兵,一来没这个可能。二来这只是暂时止痛,并非长久之计。”
满桂又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跨他的后金军,消灭他的力量,只要他的部队四分五裂,都归降了大明,他能耐再大,终究也只是个孤家寡人,闹不出什么祸乱来。到那时,再擒住他,斩首示众。那样一来,大明朝隐伏在东北的祸患才算完全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