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要怎么去爱一只豹子,他强迫自己打开铁笼,让尚楚一个人去刮风、去淋雨、去接受催折、去成长,然而尚楚从三层甲板跳下的那一夜成了他的噩梦,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当初如果他自私一点就好了,如果他把尚楚按在他眼皮底下,没有让他带队出那趟外勤......
这种难以启齿的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在白艾泽脑海里。
每个阴雨天,尚楚都会被腿上的旧疾折磨,他不愿意打止疼针吃止疼药,只能硬生生咬牙扛下来,白艾泽抱着他一遍遍喊他名字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当年怎么就同意让他去了呢?
明明知道有多危险,怎么就同意了呢?
凭尚楚的能力,带队上一线无可厚非,他也确实出色完成了那次任务,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护住关键证人和决定性证据,那起走|私大案不会侦破的如此顺利。作为总指挥,白艾泽的决断诚然非常正确。然而作为一个,白艾泽只想要他的无病无灾、安安稳稳地在他身边度过这一生。
加上尚楚怀孕六个月时那一场排异反应,白艾泽对待尚楚更是如履薄冰,只要是超过半天没有亲眼见到尚楚就惴惴不安,他在家里安了监控,随时随地都要确认尚楚的安全;尚楚到首都住院后,他也常因为公务必须外出,因此甚至在病房里也放上了实时监控。
那个小小的黑色探头就摆在正对床头的电视柜上,尚楚没有不同意,蹲在小探头前傻呵呵地摆了摆手,问白艾泽说:“安了这个你就能在手机上看到我了?”
白艾泽点头“嗯”了一声,又担心尚楚心里别扭,解释说:“阿楚,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尚楚满不在乎地摇摇手,“你没有监视我,你就是不放心嘛,没事儿,那就放着呗,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就打开手机看两眼,挺好的。”
白艾泽只是不放心,他太不放心了。
这几天尚楚经常和小知景看一个叫做机器猫的动画片,里头有个能把人变大变小的机器,白艾泽那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他用机器把尚楚变小了,就手掌那么大一点儿,白艾泽把变小的尚楚放在贴近心口的口袋里装着,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然后梦境骤然变色,白艾泽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他大声喊着尚楚的名字,穿过那片浓郁的黑雾,看到一艘巨大的货轮,三层甲板上站着一个人,身形瘦削,一条腿往下滴着血。
白艾泽心脏猛地一跳,喉咙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掐住,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从三层一跃而下,“砰”一声跌落在他脚边——
然后白艾泽就惊醒了,醒来看见尚楚白皙的侧脸,他睡得很安稳,乌黑的睫毛搭在眼睑上,是平时罕见的沉静。
白艾泽心跳的很厉害,这个反复出现的噩梦太过真实,以致于他总是把眼前真实的幸福和混乱的梦魇相混肴,他指尖都在颤抖,伸出手探了探尚楚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在指节上的一刻,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胸膛里,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大床边的小床里,小知景睡得正香,白艾泽给小宝贝翻了个身,又窝好小棉被边边,接着躺进被子里,把尚楚紧紧搂进怀里。
尚楚似乎是察觉到了白艾泽的小动作,嘟囔着说了声“烦”,白艾泽垂颈亲亲他的鼻尖,他嗫嚅着说了句什么,在白艾泽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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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泽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尚楚。
他素来不是个情感过于充沛的人,他家庭环境特殊,从小到大长期见不到母亲,和父亲的相处时间也极少,大哥成家后也自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小蜜桃身上。
爸爸和付叔叔很好,白御和叶粟也很好,白艾泽一直以来都在别人的幸福里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唯独尚楚是属于他的,完完整整的属于他,他把这么多年来无处安放的炽热情感全部倾注在尚楚身上,他不能承受尚楚出现哪怕一点点的风险。
因为尚楚就是他心之所向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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