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梁逍在国外工作期间,也不是没加过班。
确切地说是他的同事们都太拼了,尤其是同期的几个印度人和日本人,一副抛头颅洒热血的干劲,虽然上班时间经常摸鱼发呆,但下班后也绝不找借口先走,弄得他也不想犯懒。工作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受刑,多数时候还挺有意思,虽然往往他在额外时间做的都不是自己原本的工作,但也可以忍受。加班给他带来的最大困扰其实是,打乱生活上的时间节奏。
譬如他想去看什么电影,一来急活儿,就得错过首映换一场再看,并且不排除被剧透一脸的风险。
譬如家里正在孵化的守宫蛋,万一就在加班的时候孵出了小东西,那还是个麻烦。
又譬如,认识了什么人想要深入了解,从而摆脱单身生活,至少要争取拥有一点性生活,却因加班耽搁,等再夹着包走出公司,梁逍往往会在一瞬间突然丧失对一切的兴趣。
电影?算了。
守宫?听天由命。
见面约会?并不想在自己的生活中添加任何人,好挤。
回家的那十几分钟可谓是梁逍最为心如止水的时候,他握紧方向盘,在红灯前停留,看着曼哈顿从无静止的街道,大厦后面有时是晨曦,有时是夕阳,有时有雨,有时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他偶尔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被浪费。
这时他往往会十分想念国内的食物,热腾腾的菜碟,热热闹闹的餐厅,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对生活重燃热情。不过大多数印象都不深了,只是一个大而化之的概念,代表着“好吃”。
梁逍觉得无所谓,人也不是非要热爱生活。
最终他在收到升职的消息时选择辞职,原因是想回国吃正宗涮羊肉。美国人说他疯了,梁逍想了想,觉得疯的是他们自己。
3、
叶季安深信不疑,自己是全部门里梁逍第一个出柜对象。
似乎是不能在单纯当相熟的后辈兼饭友来处了?人家对他推心置腹。那当兄弟?叶季安也觉得不太对劲,并不是梁逍有什么异样,这种不对劲只体现在叶季安自己的心理状态上。
梁逍说,“喜欢的人”,“非他不可”,“是个男的”。这三要素时时刻刻拴在叶季安心上,就好比一把火只欠东风,每当梁逍再跟眼前出现,这三要素就像是能变成有声的,飘在叶季安耳边,不断提醒着他。
梁逍冲他笑,他想,是我吗?
梁逍带他尝试一家墨西哥餐厅,把烤肉剔下来,竟首先放到了他的盘里,他想,是我吗?
梁逍在吸烟室找他借火,说,前辈今天的领带很有精神,他还是想,是我吗?
叶季安有时觉得自己成天疑神疑鬼非常没劲。
但不去疑,他又不甘。
那次部门里有个同事生病,割了阑尾在医院躺着,而那人恰巧和梁逍负责同一个项目,担子自然就全都滑落到了一边。叶季安思前想后,正是部门最忙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死要活,他不想再往谁身上压石头,最终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既然当了上司,就要负责兜底。
他跟梁逍自然成了留到最晚的加班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