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宁市。
「换上,等会儿跟江玄青去一个酒会。」
听见江玄青三个字,傅文叶立刻警觉起来,大概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名字能让他这般在意。但个人情感不是他意气用事的理由,秦归生病,孟雪诚跟苏仰需要商量之后的对策,所以这项任务只能落在自己身上。
孟雪诚临走前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他半只耳朵听着,半只耳朵嗡嗡在响,直到房间里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个人,那股轰鸣乱动的声音才安静下来。
他跟江玄青的关系相当微妙,要说有什么吧,两人到现在为止还是既纯洁又普通的同事关系;要说没什么吧,江玄青偏偏表现得昭然若揭,毫不掩饰。幸好市局里的人比较有分寸,这种感情事顶多私底下八卦八卦,倒没有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下难为情。
可跟江玄青单独相处又是另一码事了,傅文叶一直搞不懂江玄青为什么会喜欢他,甚至怀疑自己只是江二少生活里的其中一件调剂品,偶尔逗着玩,偶尔做出些亲昵举动,跟能取悦人的小猫小狗没区别。有时候他会怀疑这种喜欢是不是单方面臆想出来的,毕竟江玄青从未直白地表明过,或许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与其把喜欢理解成情情爱爱,不如说是消遣娱乐更贴切。
傅文叶换上孟雪诚带来的衣服,黑色衬衫被熨得服服贴贴,西装面料质感高级,轻薄柔软,从到剪裁到版型都流露着一种华丽感。
他对着镜子打量半天,始终无法忽视身上那股违和感。
衣服很完美,可惜跟自己不搭。
傅文叶穿习惯了恤,对衣着打扮也没什么追求,一件同款可以买两三个颜色,加上没有出席这种场合的经验,打个领带都手忙脚乱的,一套价格不菲的西装硬生生让他穿出了山寨感。偶然一瞥也许看不出什么,可当你认真观察,总能发现其中所蕴含的不协调。好比他和江玄青之间的差距,他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有点宅,虽然在技术上略有研究,但也不是什么放得上台面的东西。但江玄青不一样,他出身好学历高,接触过许许多多优秀的人,相比之下,自己更平凡不过了。
真的会有人喜欢像自己这样的平凡人吗?
敲门声响起,傅文叶如梦初醒,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前去开门。
「司机到楼下了。」江玄青穿着同款西装站在门口,头发向后梳去用发蜡固定,额头光洁饱满,脸部轮廓也因此更立体。他难得把眼镜摘下,眼神似乎比平时深邃明亮,他朝傅文叶伸手,「把手给我。」
「你要干嘛?」傅文叶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僵硬地杵在原处,盯着墙角某处说。
江玄青抓起他的左手,将手表扣在腕上,反问道:「你以为我想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冰凉的表带贴近皮肤,虽然傅文叶嘴上满不在乎,但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两眼——手表表盘呈香槟色,表带灵活舒适,折射出淡淡光泽,稳重又精致。傅文叶不太了解手表,对这方面也没研究,但他依稀记得这款手表才推出没多久,这颜色应该还是限量款,身价好几个零。
「走吧。」江玄青见他在发呆,抬手捏了下他的脸,「你这样穿真好看。」
傅文叶:「……」
南叔在江家当了十几年司机,除了拥有一手成熟老练的车技,还有非比寻常的眼力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自有拿捏。见到傅文叶的时候,南叔心里掠过一阵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江玄青带外人上江家的车。尽管江玄青的性取向不是什么秘密,他早跟家里人出柜了,可亲眼看见又不一样。
南叔替两人拉开车门,一边暗暗琢磨要不要把这件喜事告诉大少爷,因为江雨航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家弟弟早日找个对象安定下来。
随着车速加快,昏黄的路灯被拖曳成一条绮丽炫目的光带,如同漫天星河坠落人间。江玄青盯着因为紧张而坐立不安的傅文叶,轻声道:「这种酒会很无聊,什么人都有,如果不想待了就告诉我,我让南叔提前送你回酒店。」
傅文叶摇摇头,无奈地苦笑:「不至于,而且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总得有个人替你喝吧?」他没想到连江玄青也觉得他需要「特殊照顾」,难道自己看上去真的那么没用吗?
「我不想喝没人敢灌我。」江玄青眼神微动,揉了揉他的脑袋,「别多想,我只是怕你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