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轿绕着京城走了一圈,街头巷尾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因着辽南王大婚,接连三日全京城的酒楼茶舍都开办了流水席,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贫民百姓,吃席一概不收钱,就连乞丐都能上桌。
一些好事之辈数起脚夫们抬的嫁妆抬数,“……三百六十五,三百六六,啧,楚家这嫁妆大手笔啊,你瞧瞧那些脚夫脑门上挂的汗珠子,可见箱子底下绝对也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都还只是明面上的,楚家这四姑娘本事着呢。打仗时药材贵比黄金,几大货船的药材她说捐就捐,年后京城祥云楼就要改名如意楼了,这如意楼背后的大东家也是楚四姑娘,你说她的嫁资得是多少银子?”
如意楼随着姜言意南下,沿着运河从西州一路开到了衡州,几乎包揽了大宣朝大半的酒楼食肆,关键是旁的生意她也有入股,除了姜言意本人,怕是没人知道她手中究竟握着多少银子。
谈论的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感慨姜言意嫁得好,还是该感慨辽南王娶了个貌若天仙又家财万贯的美娇妻。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名蓬头垢面的乞丐努力垫着脚尖张望这堪称十里红妆的迎亲仪仗队,试图往前边挤。
被他推搡的人回头瞧见是个脏兮兮的乞丐,顿时嫌恶回推了他一把:“哪来的臭乞丐,挤什么呢?要饭去食肆里要,辽南王大婚,这三日便宜你们这些乞丐都能顿顿大鱼大肉了!”
乞丐从地上爬起来,乱糟糟的头发遮掩下,一只眼睛似乎患了眼翳,沾满了分泌出的秽物,叫人不敢细看。
他拄着树枝做的拐杖,在喧哗热闹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看着这飘雪的繁华人间和那顶远去的大红喜轿,患了翳病的眼底落下两行浊泪:“我的孩子啊……”
喜轿抵达封府,又燃了几串鞭炮,宾客们听见鞭炮声纷纷出门来看,喧嚷着:“新娘子来了!”
姜言意人在轿中,又顶着盖头,瞧不见外边是个怎么光景,听声音只觉热闹非凡。
“新娘子出轿喽!”媒人一声吆喝,轿夫们把轿子放低。
姜言意感到有一只手扶着自己走出了轿门,那只手的主人含笑道:“王妃万福,我是今日的全福太太。”
姜言意颔首道了句“多谢”。
来之前薛氏同她说过,下花轿后会由全福太太引着她走,封朔请的全福太太是北钦王妃。
北钦王和信阳王是大宣朝唯二两位异姓藩王,据闻早年西北之地是由北钦王镇守,后来因北钦王妃身体抱恙,北钦王才奏请调到了辽东,此番大宣山河动荡,辽东之地却安然无恙,可见北钦王的实力。
也亏得封朔能面子够大,才请动了北钦王妃前来当全福太太。
姜言意站稳后,手中就被递过来一截红绸,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她能看到红绸花的另一头是被攥在封朔手中的。
老人们都说,大婚日手执的这一截红绸,是夫妻间剪不断的红线,哪怕百年后过奈何桥,也是连着的。
可能是知道红绸那头是他,在这漫天的锣鼓声里,姜言意一点也没有成亲前一夜的惶然,只觉心安。
在众宾客见证下拜过天地高堂后,这礼也就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