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原本散落在肩头的青丝,被喜婆熟练的绾起,绾成发髻贴在脑后,镜中的自己唇红齿白,开了脸的肌肤泛着瓷一般的光泽,只是今夜不知道他在哪里,按理他是自己的师父,这婚礼该他来主持才是的。
正想着也不知是不是胭脂吃进了嘴里,有些发苦。
眼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这温泉山上过年尚且没有如此,今儿才算是真真儿热闹了一回。严世藩因不方便露面,就没有坐在高堂的位置上,厅正中的椅子上一边坐着的是丹凤,一边摆着的是鸣远母亲白氏的灵牌。
二人都没有什么亲人了,来的都是些生意上的人,所以只摆了几桌酒。酒宴很快就结束了,推开屋门的时候,鸣远觉得有些恍惚,似做梦一般。琼儿在酒中下毒又拂开了他手中酒杯的那一日好像也是这样布置,只是今日多了这么些晃眼的囍字。
屋内的炭火烧的很足,自打琼儿从悬崖下被救上来,山上屋子里的炭火就总是如此的,他记得她受不得冻。所以他常常不敢靠近她,他知道自己身上很冷,怕凉了她。
调了喜帕喝了交杯酒,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屋内很安静,除了喜烛的噼啪声就是两人的呼吸声。
琼儿这是第一次见鸣远穿白色以外的颜色,大红的喜袍穿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得他肌肤苍白,近乎透明。就算是饮了酒,仍是如此,琼儿有些心疼,心疼眼前的这个人这辈子都活得太过明白清醒,就连现在也是如此。
鸣远笑了笑,低头双手灵巧的解开两人系在一起的衣服下摆,琼儿看着他的动作,心像被撕裂开来一般,自己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怎么可以如此待他?可是她依旧没有伸手拦下他手上的动作,心若不在一起,就算衣服系在一起系成死结,又能如何?
看鸣远解开了衣服上的结,琼儿开口“鸣远,陪我坐坐,就这么坐着就好。”我们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了,就像以前那样。
鸣远就静静的坐了下来,坐在琼儿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冰凉。
琼儿的头渐渐靠了过去,靠在鸣远的肩头,她的小手探过去抓住鸣远的手,捂在手心,想要将他冰凉的手捂暖。鸣远想,这一刻若是永久该有多好,可是这一瞬注定只能是一瞬,它成不了永久,他也成不了她的永久。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信,这就是命。
过了片刻,鸣远冰凉的手竟真的生出暖意,他本想问:若有来生,爱我,可好?可是他清晰的听到自自己喉中发出凄迷而低沉的声音说的是:“那日崖下救下你的人是墨良,此刻他应在桃花树下,琼儿,你去吧。”
在这最后的时刻,竟然连一个虚无缥缈的关于来生的许诺他都不敢要求。鸣远看着琼儿在门边一闪而过身影,快得连伸手抓都抓不住,她终究还是走了,他眼睁睁看着她走的。
鸣远闭了闭眼,感觉到喉头的哽咽,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烧一般的疼痛。只有她幸福我才会幸福,但若只有我死她才能幸福且没有遗憾的活下去,那么纵然要我死又有何妨?
母亲,当初你在我身体中下的那个蛊,原来竟是这般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