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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肆拾壹

他林鼎寒顶天立地,俯仰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他都做过,愧意悔意不是没有,但该下手的时候绝不拖沓手软。

他是庶长子,生母只是个三房,他幼时便谨小慎微,不敢行差就错一步。

一路走来,他得父亲青眼,给了生母荣光体面,林氏族人承他为家主。

他已过半生,在旁人看来尽如人意,若说他唯一强求的,就是林苡安的母亲,姝楹了。

其实他做过最坏的打算,他知道女子生产如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他甚至临走时和医师叮嘱,母体和胎儿都能保重最好,若是只能保一个,一定要保大人。

他没想太多,他以为她慢慢已经接受他了,他不想失去孩子,但他更害怕失去她。

她厌恶他憎恶他也罢,他只求守着她就好。他只是想着她养好了身体,他们还会有孩子的。

谁也没有权力让母亲放弃孩子,她还是拼死生下了这个孩子。

林城主还记得,等他赶回来的时候,他问当时在场的人,“夫人可留下来什么话。”

俯在地上的人颤声道,“夫人只说,‘世事无常,难得如意,只求我孩儿一世安稳。’这句话。”

“还有说别的吗?”城主询问的声音。

俯身的人头低得不能再低,“夫人她...不曾再说别的了。”

他挥手秉退了跪在地上的一大帮子人,枯坐了许久,终究起身打开了通往暗室的机关,她多年前的小像就珍藏在这里的七彩多宝匣里,他轻启展开,带着茧的宽大手掌轻轻摩挲着小像。

美的容颜有多种,姝楹是那种历久弥新的美颜,但她却从不入画,早年暮春时,那天他寻到件上好的东西,就马不停蹄回府去献给她。

房中不见她人影,房里伺候的人说她去了后园,林鼎寒寻了过去,一片花影中她靠在藤椅上,闭目的样子,闲适安定,满目花红,竟不及她唇上一点丹朱。

他放轻脚步走到离她不远处,便停住了。只那么望着她。

看到她有在花影下小憩的习惯,有次他传画师给她画了画像,她却不喜,命人把它烧了。

那副小像是他自己画的,得闲就画,他本来不擅丹青,常画她后就笔法精进。笔触也生动细腻起来。

他总想着等到他们青丝到白首,岁月迟暮时,他再拿给她看。

可是再没有那一天了,这幅小像是画得最传神的一副,自她走后他再不动笔。

既然她的遗愿是让女儿安稳,他做父亲的考量只能想着让安儿是个不成器的。

只教导她为人的根本,有辨别大是大非的能力,其他皆不拘着她,由她的性子来。

虽然莽撞但却是真性情的人。

可是他现在也要考虑他做得对不对,他是城主,偌大的丹阳城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