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娴匆匆赶到了关押郭嘉的帐蓬处。
军医已经在给郭嘉催吐了,然而郭嘉死也不愿意喝催吐的药汁。
其实哪里来得及煮药汁,是粪汁,古人饮粪汁用来催吐解毒,是常事。甚至还有尝味食便来分辨病人得的是何种病的。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吕娴也不能说什么。
郭嘉满头红汗,呼吸急促,看到吕娴,略焕散的瞳孔才微微缩了一下,恢复了些精神,看着她,然而终究很恍惚。
“他吃了甚毒?!”吕娴道。
军医急的满头汗,见郭嘉紧抿嘴就是不喝,十分无奈,见吕娴问,忙答道:“他怀中并非毒物,而是五石散。这是残粉。”
军医捧给她看,道:“郭嘉服用了过量的五石散,只怕是……”
平时服用一颗的,他服用了十几颗,就算不是毒,普通人也会因为吃多了普通饮食而得急性胰腺炎而死。更何况是这种毒物,超量食用,腹胀,血会爆的。
过量,无论是什么过量,都是有害的。更何况是五石散这种本身就有剧毒的东西。
“女公子只恐不知五石散是何物,此物配方各医家略有不同,但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的短期效应。长久服用,必会慢性中毒。徐州尚好,只是中原名贵族,一时成风。更是耽声好色之人的偏爱之物。几乎不绝……”军医道:“华佗曾言,他已见多人服用此药而成残疾,而至偏瘫者更是不计其数。而不少医家为了讨好贵族,获得赏赐,也多有献此药而讨好贵人者。”
“郭嘉已是服药已久,如今再服如此多的烈性药物,如同是焚烧最后一段秸杆,生命必至终灭,”军医道。
吕娴沉默良久,她当然知道五石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汉朝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沉迷此物,不能自拔了。怪不得都是短命鬼!
郭嘉如今服用,只怕早知此药有些毒性,却还是选择能作欢时便作欢,否则过时不候的及时行乐之本性。若不知早知有毒性,怎么会选择用它结束生命,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
“他还有多久?!”吕娴道。
“此药来的慢,并不知多久……”军医道:“只是意识恐时醒时幻。”
“你们先退下吧。他既选择以此方式离开,我送送他。”吕娴道,“去寻父亲来!他未必有话与郭嘉最后说。但叫父亲知晓五石散的危害,将来以防小人作崇献药而沉溺!”
军医听言退下去了。
帐内只剩下风声,还有风吹动着火烛的晃动。终究还是给了他体面的。军营之中多用火把。只有给与士,才会奉以火烛,以示尊重之意。
余下的,便是郭嘉的喘气声,像快要炸掉的风箱。呼哧呼哧,完全的乱了。这不是正常的健康的人的呼吸频率。
吕娴上前,坐在他旁边,搭起他的手腕一探,好家伙,这个热度,这是烧的离谱了。而脉象,已经紊乱的像脱缰的野马,血气乱糟糟的一团,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沸腾。她虽不会探脉,然而,也略知人的脉象绝不会像这样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