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这名儿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内容么,也确实算不得什么雅言大义。
但郁绘对待这玩意儿的态度可谓庄重。
这篇文赋出自古籍残卷。
那残卷在战乱中历经颠沛辗转,书页中有些字词因污损而难以辨别。
郁绘在誊抄时就以圈圈、框框代替,并不凭自身臆测妄自填补。
凤醉秋自小就是个不爱舞文弄墨的人,随手翻开第一页,就见满篇圈圈框框,顿时就脑仁疼。
赋文本已不完整,其中许多字句还生僻艰涩,寻常人读起来实在佶屈聱牙。
凤醉秋只粗看两行题记,就花了近一炷香时间。
反复联系上下文逐字琢磨好几遍,才隐约明白那两行字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也不急着回去了。
她对郁绘道:“我今夜留下,通宵把这册子看完。有不懂的地方,明早好及时请教你。”
郁绘轻轻点头,眼神里却有一丝淡淡的小骄傲:“不会看不懂。”
凤醉秋笑笑:“你学识渊博,自然觉得简单。可我哪能跟你比。”
等到夜深人静时,凤醉秋沉下心,独自在客厢内认真翻阅那小册子,才明白郁绘为什么那样笃定地说“不会看不懂”。
郁绘这人,看什么都是学问。
对待这篇光看题目就不正经的赋文,她是当真报以了严谨治学的态度。
对于文中所有晦涩难懂之处,她都翻查典籍或向人求教,多方印证后再加自行思辨,才在小册子的最后做出逐条注解与释义。
她将那些注解与释义尽量写得浅白通俗,凤醉秋对比着原文看下来,该懂的就都懂了,并不需要另行请教。
随着房中长烛越来越短,凤醉秋捧着那小册子的双手越来越僵,脸也越来越烫。
有些时候,文字能带给人的震撼冲击,远比图像更凶猛。
这篇赋将男女在床帏间的“行事步骤”讲得巨细靡遗,大胆直白。
通读并大致领会文意后,凤醉秋竟不知是该捂脸、捂眼,还是捂住疑似要喷血的鼻子。
在令人羞赧的燥热中,她趴在桌上,侧脸压着那小册子,脑子里乱成一锅滚烫的浆糊。
晨光熹微时,客厢中的长烛燃至尽头,隔窗传来朗朗诵读声。
北麓书院才刚起步,眼下来的第一批学童,都是循化官学送来的寒门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