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顺天府尹宁坤虽被宗遮弄得降了职,但新上位的顺天府尹依旧是凌叡的人。
也难怪如今的内阁几乎要成为凌叡的一言堂了。
薛无问揉了揉眉心,想起了他去静心堂寻祖母时,祖母同他道的话。
“你说你不想娶妻,你只想守着卫家那小姑娘。成,祖母不逼你,免得害了旁的无辜小娘子。但你要应承我,不得因为卫媗,卷入朝堂的争斗里。你要知晓,你是未来的定国公,日后你是要回到肃州去,遵循祖训,世世代代捍卫肃州的一方水土的!”
“若有朝一日你没做到,那你别怪祖母要派人将卫媗送到你寻不着的地方。你便是恨我,我也不会纵容你犯下大错!”
薛老夫人严厉的话语言犹在耳,薛无问眉宇蹙起,仿佛又回到了卫媗在肃州醒来的那日,她在幔帐里低声啜泣,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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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泰六年临安城地动之后,来年大周又出现了雪灾。
接连两年的天灾,整个大周民不聊生,坊间怨声载道。而这一次的雪灾,后果比地动那些还要慑人。
地动的受灾地集中在临安城,而雪灾蔓延了大半个大周。稍稍穷困些的地方饿殍遍地,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民间里再次流传出了此次天灾乃先太子府与卫霍二家怨气而化的传言,但这传言就像是落入湖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浅浅的水花,很快便销声匿迹。
只因大批大批的流民涌入了顺天府,连天子脚下的盛京都变得混乱不堪,犯案者无数。
朝不保夕,家不成家,已经无人去想这场天灾究竟因何而起,只盼着能早日结束,恢复从前安居乐业的生活。
卫媗在这场透骨奇寒的雪灾里也病倒了,一场风寒来势汹汹,这一病便病了大半年。
薛无问坐在床头,给她喂药。
只可惜这姑娘吃完药也不好好歇息,睁着一双愈发沉静的眼,问着灾情,问着白水寨的事。
薛无问一时来了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同她道:“卫媗,你什么都不许想。白水寨我替你看着,成不成?”
卫媗低下眼不说话,半晌,她道:“不成。我从来没有同沈听说,是你在背后看顾着白水寨。你便同从前一般,偶尔去给他示个警便好,莫要牵扯进白水寨的事里去。”
薛无问怔忪,须臾,笑了声:“你这是在护着我?”
卫媗不吭声,长长的眼睫垂着,在眼下落下一片阴翳。
薛无问放下药碗,将她提溜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温声道:“你快些病好,便是在护着我了,至少我在外当值不必时时记挂着你的病好些没?卫大娘子心疼心疼我,嗯?”
卫媗闻言便侧头看他,他瘦了些,眼底乌青一片,下巴还冒着胡茬,瞧着便像是许多日不曾安眠过。
卫媗在他下巴啄了下,道:“赵大夫医术不俗,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无双院,我能出什么事?”
薛无问凝视她一会,双臂渐渐收紧,笑笑着“嗯”了声。
卫媗吃的药有安神的作用,她躺在他怀里,没一会便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