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并不是所有的诊疗都存在压迫感。
邢学宁静静地靠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看着那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进进出出,默不作声的清理着脚下由他制造的一片狼藉。他的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给邢学宁拿来个薄薄的毯子。
“这是?”
“这边没有换洗的衣物,你先把刚才情绪失控时弄脏的膝盖遮住。主观意识影响个体行为留下的痕迹就像是瘾君子看到那东西一样,你会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然后让自己的意识再次被拉进去。”
柔软的布绒展开覆盖在邢学宁的膝盖上,没有动作,任由这名年轻的医生摆布。
“你的意识经常很松散?”
“是,我总会经常性的在脑中回忆起不想记起的东西。”
邢学宁开始慢慢开口,殷然就站在他身侧听着。他看着邢学宁的双眼木讷呆滞没有光彩,说话的时候声音干哑,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机械式的把心里的东西吐出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半年。”
“最近一次发作就是在刚才?邢先生,您能跟我讲述一下您这种情况从最初到现在的表现有什么变化吗?”
“我不想说。”
二十八岁,快三十的男人,御临市刑侦支队法医科的二刀,手下检过的尸体无数,他的心理预设和他的承受能力都会异于常人。况且,邢学宁这个名字也不止一次在省会中接受表彰,他的个性应该是刚毅坚韧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从一个面对惨败尸体面不改色的冷面法医,转变成现在这种仓皇惊恐经不起风雨的模样?
殷然静静地看着邢学宁,五分钟过去了,那双挡在头发下方狭长的眼眸仍旧没有看向自己一眼。片刻后,殷然听到了邢学宁再次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站在我身边跟我说话?”
“有压迫感?”
“我就算是法医也是一名警察,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像是个杀人犯。”
“这里的环境像你们支队的讯问室?”
邢学宁不再开口,殷然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挑了挑眉,最后转身绕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文件夹在空白的问询单上记录下了三个字——负罪感。
“邢先生,你现在不信任我是正常的,毕竟我听说你曾经很抗拒心理治疗。”合上笔帽,殷然抬眼看向邢学宁的双眼,那双眸子在与自己对视的时候突然偏移,“不管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治疗,我都得对咨询的人有基本的了解。你有带之前的心理医生给你的诊断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