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指骨,殷然的手挡住唇角轻轻笑了笑。他想,如果邢学宁现在就起身离开,我就按照两个小时结算,结算后的账目直接发给赵渺。如果他愿意留下来面对,那我就说话算话不收诊费。
毕竟我真的对这个活阎罗的故事很好奇,非常好奇。
“我,之前经历过一次爆炸。”
邢学宁的声音是有磁性的,低沉却并不让人觉得震耳。他轻轻开口,脆弱和无力感将声音衬托得更加孤寂。
“我们当时接到了报警电话,在御临市北区的医疗器械仓库发现了三具尸体。赵渺带着我和我们科室的两名法医到了现场,做好了现场勘查和现场初步尸检后我们准备离开,却发现仓库的门在外面被反锁起来了。”
“是凶手,还是工作人员失误操作?他们知道里面关了一队警察吗?”
“是不是警察或许并不重要,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毁掉里面的三具尸体,只不过有人比他们行动得更快通知了警方,让我们到达现场。他这么做的目的或许就是想要让我们全部牺牲在仓库里,毁尸灭迹,杀人灭口。”
“后来呢?”
后来——
邢学宁的目光终于与殷然对视,他的瞳仁颤抖,语气却平静的很。
“封闭的医疗器械库有一条机械的传送带,最开始我们只是闻到了轻微的焦味,等到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已经顺着传送带烧到了室内。里面的机器跟着一个又一个炸开,化学液体跟着流出来助涨了火势蔓延。我和赵渺带着室内的所有人拖着尸体隐蔽到了仓库里面的一个小的休息室,却发现窗子也被人在外面钉上木板封闭起来了。”
脑海中映出火光,周身的灼热和鼻腔内涌出的焦味以及窒息感,种种的反应让邢学宁再次体会到了当时的绝望和痛苦。
狭窄的休息室里面堆挤了将近十个成年男人,还有三具尸体。赵渺带领着几个身手矫健的侦查员冒险出门寻找自救工具和逃生出口却也无功而返,几个大男人脱了衣物用室内鱼缸中的水打湿封在门封账,拆了铁架床砸碎了玻璃凿穿了木板,却发现木板的最外层还有厚厚的金属铁皮把唯一的逃生口封死。
他们在狭窄的空间不知道等了多久,身旁的同志一个接着一个因为缺氧和门缝灌入的浓烟倒下。邢学宁还记得自己当时一息尚存,还在和身边的赵渺打趣说自己是个技术工种,会不会追加烈士。
可是突如其来的破门声还是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回。
“我们当时凿开木板的时候把铁皮也弄出了一厘米左右的空隙,厂里看热闹的人看到了烟从里面渗出知道出事了及时报了警。消防第二中队距离现场很近,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已经赶到现场进行救援。只是火势太猛了。”
话说到此,邢学宁的声音哽住。殷然听着他的语气和面部痛苦的神情怕他会重新陷入一是循环,只能循循善诱,将邢学宁没有继续说出口的话慢慢替他讲述。
“半年前御临市发生了一起仓库爆炸事件,根据报道称御临市消防第二中队二组三班四班出警十六人,牺牲十人。如果我没猜错,在这牺牲的十个人里面,有你重要的人,对吗?”
“不是十个,是九个。”
声音中的颤抖清晰可闻,殷然看着邢学宁突然从眼眶掉落的泪珠,可以断定马上就能知道他的应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