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笑道:“那他倒是个狠人,这样冷的井水说浇就浇,也不怕冻出个好歹来。也亏他想得出这等灭火之法。”
嘉萝道:“那是因为他看出了端倪,晓得是我给他下药了。”
点翠与描朱闻言面面相觑,惊道:“啊,那要怎么办?”
嘉萝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茶杯上刻着青花缠枝纹,她摩挲着杯缘上的花纹,也不急躁:“无妨,那不是寻常的□□,即便是御医也不能分辨,忘尘拿它去药铺找郎中问,又问得出什么?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地来向我认错,我到时装个十足十的委屈模样,他岂不是又亏欠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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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忘尘借下山采办为由头,特意去了药铺找郎中问,只说是从前买的伤药,一直没用,前些日子寺中的一只白狗受了伤,便拿那药给它用了,谁知道用了之后居然发了情,恐这药中有猫腻,所以特来请大夫分辨。
那大夫两鬓斑白,蓄了一把山羊胡,看上去很是老道,料想是个经验足的,他接过忘尘的药瓶,打开红绸子一闻,又拿了一张牛皮纸摊开放到桌面上,用手指仔细研磨那些药粉,搓了放在鼻下嗅,如此观察了半晌,摇头道:“老夫并未发现这药中有何不妥,这不过就是寻常的伤药罢了,若说有何特殊之处,就是用料名贵……”说着抬头打量了忘尘半晌,摸了摸那一把山羊须道:“看不出来,小师父是个有身份的。”
忘尘皱眉沉吟道:“大夫,这……这里面真的没有……没有催/情药吗?”
“你这小师父,老夫行医多年,还会辨错不成?寻常催/情药多为口服,在伤药中掺入,我可从未听闻。这药啊,肯定是伤药没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这大夫之所以如此武断,盖因他见识不广,不过倒也不能怪他,番邦香料本朝人本就知之甚少,而她用的那种,用法奇特,擦于皮肤便可,若有伤口,则见效更快——大夫自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了。
大夫既然都这样说,忘尘自然也不疑有他,便又拿回了那瓶药,转身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公主没有向他下药,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轻松半分,反而愈发沉重了。
——她没有向他下药,那么昨日他对嘉萝……便完全是他天性如此,并非受药物影响,而他因为不肯相信他会不能自持至此,居然还冤枉了嘉萝,嘉萝先是被他无礼对待。后又被他反咬一口,心中不知怎样委屈难过,他实在不敢往深了想……
他伤害嘉萝到这个地步,她……她还会原谅他么?罢了,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他怎还能有此奢望?
可是一想到嘉萝再不会原谅他,甚至开始变得厌恶憎恨他,从今往后再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他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他自小拜师,遁入空门,从未沾染过红尘,不识红尘滋味,也就不知红尘烦恼,向来是个无欲无求、八风不动的性子,可自从第一次见到嘉萝之后,她总是能牵动他的心神,她的一颦一笑,她送他镯子,她在水下给他渡气……
她乱了他的心神,他却看不透她,一琢磨,便愈发想着她,如此循环往复,便使人辗转反侧,寤寐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