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穆瑞在后面跟着,眼神极为复杂。
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待二爷像个客人,母子俩生分客套极了。可一瞧见三爷,满腔的慈母心肠就都表露了出来,那般的吵吵闹闹,边教训边心疼,才是真正的母子吧。
他想了快十年也没想明白,为何夫人为这么偏向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反倒对家里最本事的哥儿视而不见?十指有长短,却也不是这么大的差异吧。
裴宣撩起袖子,垂眸看着近乎让自己生命垂危的一道箭伤。
他在外办差,是从来没受过伤吗?
不是吧。
是母亲从来没关心过他受没受伤吧。
就如方才那样,母亲从来只在乎他有没有为家里争光,有没有办好差事,至于他路上有没有头疼脑热,或是有没有经历过生死艰险,她都没问过。
在更久远一点的时光里,她或许连他是否聪慧,是否能担起家族重任也不在乎。
这能算是好的转变吗?裴宣暗自苦笑。
对这样的事,他为人子,是该感到委屈的。可过去的数十年里,他早就习惯了如此。然而不知缘何,今日,他却有些难过。
他脑子里忽地想起方才分别时,元姝在他怀里依赖又期待地注视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再过去的样子,心间柔软和酸涩裹挟成一片。
这世上,如今终于有一个人,是那般真切热烈地盼着他回家的。
或许,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让人将我书房那瓶御赐的金疮药给三爷送去。”
穆瑞应了一声,忽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二爷,您要去哪儿?”
“备马。”
裴宣望着九宜胡同的方向,眸子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现在想见她。
“去九宜胡同。”
穆瑞蓦地瞪圆了眼睛。二爷为陛下办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回京就夜不归宿的事迹,元姑娘……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