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黑的瞳眸微震,顾荇之接过文书,一目十行地读起来。
“这人之所以刑部查了这么久,是因为无论朝廷的甲库、或者是易州的民录里都记载着,他在十六年前就死了。”
秦澍淡淡地道,伸手往公文上一指,继续道:“死于北伐之战的粮草运送。”
车轮辘辘,有森白的光从时而飘忽的车幔外透进来,公文上的字像利刃一般割着眼睛:
范萱,易州人士。十八岁从军,十六年前随燕王北伐,负责前线粮草运送。
骨节分明的指在“粮草运送”四个字上点了点,顾荇之问秦澍道:“具体是哪一次的粮草运送你知道么?”
“就是出事被劫的那一次。”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轰然砸落静池,激起连绵水花。顾荇之豁然抬头看向秦澍,唇齿翕合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来。
当年北伐的时候,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可因着祖父在朝为官的原因,也断断续续地听过一些内情。
据说是有人向北凉透露了运粮路线,导致粮草被半路劫获。
北境的凛冬严寒异常,燕王率领的十万北伐军已然乘胜深入敌腹,却因军备不足受困月余。
后来监军张宪贪生怕死,趁夜带人闯入燕王营帐,割下燕王头颅投诚北凉,导致十万北伐军群龙无首。后在北凉大军的围攻之下全军覆没,至今埋骨塞外。
此事一出,当时朝野上下一片惊愕。
先帝痛失爱子,震怒之余忽然病倒,当时还是太子的徽帝临危受命,出面监国,才稳住了南祁根基。
因为时局所迫,北伐粮草的运送路线是完全交由运粮队伍决定,高度保密的,甚至连当时的枢密使都不知道。
故而当时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联手调查此案,最后断定是随军运粮的内部人员里出现了叛徒。
后来南祁与北凉议和,北凉为表诚意,将当初投靠了他们的叛军皆数交出,这些人也早就死在了断头台或劳城营。
那这就太奇怪了……
范萱若是叛徒,却没有投靠北凉;如若他不是叛徒,偶于战场上幸存,为何又要隐姓埋名十六载?
顾荇之剑眉深蹙,不解地摇了摇头,“你确定是同一个范萱?”
秦澍不满地啧了一声,将另一张纸拿出来递给他道:“家乡、经历、包括年龄都能对应上,全易州我找不到第二个。除非是陈相留给宋毓的信息有问题,否则一定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