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黑树群里,四人一水边走边聊。
苏亦鹤双手抱头,在前方走得大步逍遥,一扭头,“欸,我突然想起来,这溪水分成了四滴,那我们分开了它还能说话吗?是不是还能当电话用?”
“我可以。”隐隐听出点作为溪水的自豪。
“那我们多带点啊,以后找到家人了说不定还能用上。这鬼地方太落后了,都没个手机,你们永生之人怎么这么拉啊。”
“我们永生之人不计较时间,哪像你们这些活百年就荣获长寿老人称号的短命异界人,还需和时间斤斤计较。其次,我可以说是能够无限分裂,水分子有多小你们应该清楚。”
可能真的惹毛这滴水了,“您”这个尊称也忘了带上,直接“你们”来“你们”去了。
不过也好,亲切。
林寻拖长了调子感慨一句,“可能你们的那场罪孽,就是因为没有经受时间的打磨,久而久之形成的恶果。和时间赛跑,是创造奇迹的门槛,没有人,可以悠哉乐哉地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水滴不吭声了。
它确实没体会过着急这种情绪。它的一生太长,长得看不见尽头。所以没有理想,没有劲头,没有执念。
在这四个少年人的世界,人们一生只能尽力求一个活法,打小便被问有什么理想,然后收获鼓励支持或反对开导,无论怎样,都能让理想开花在生命的长河,哪怕不结果,便就终生赏一朵花。
他们为了理想,有了劲头,攒了执念,所以越挫越勇,从和时间赛跑,到和时间并肩而行,以至在生命的尽头,还和这位老友唏嘘了结这一辈子。虽短暂,但尽兴。
这不由让它想起了深渊场的主人,那位创造了深渊场,又想要亲手毁掉这一切的——神明,或者说罪人。
在他生命的尽头,边说着自己有罪,边给自己灌着毒酒。一句我有罪,一口鸩毒。神情淡漠,恍若无神。可毒酒入喉,眼神又餍足有光。就像灵魂早已脱离了永生的身躯,余下的躯壳也厌恶极了,不停地念着罪过,不停地自毁自残。
在感知到一切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罪人眼神回过光来——嘴角还淌着毒酒,泪水嘀嗒落下,敲出生命的倒计时。他感知到了结束永生的快乐,死亡的极乐。
释然一笑,“能这么豪情饮酒了此残生,也值。”
最后一滴泪落下,神明彻底摆脱了缠绕他一生的深渊。
抛弃了信仰和子民。
抛弃了永生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