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见外祖母。”
这是个忽然的想法。外祖母远在昆州,齐凝思从小只从母亲嘴里知道外祖母的模样,直到母亲丧礼,才见到外祖母一面。
她第一次见到外祖母,印象便很深刻。外祖母并不像别的客人一般表演似的大嚎大叫,却是无声地心碎着。丫鬟们一下没看着,外祖母竟晕倒在灵堂前。
齐凝思知道外祖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却不理解外祖母悔恨成这样,就好像母亲去世都是外祖母的错一般。
如今外祖母病重,齐凝思记得外祖母之前将她视若珍宝的样子,向父亲提出要来昆州探病。
父亲心中不愿,但她一搬出孝道,父亲便立刻准了。
今日她做出了很可能改变一生的决定,便想见见她心中唯一认同的亲人。
这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夏荷点了灯笼,陪她来到正院。
外祖母的大丫鬟正守在门口,看见她来,行了个礼。
齐凝思说:“我想见外祖母,她可歇下了?”
“没呢,表小姐请进。”丫鬟给她拉开帘子。
齐凝思把丫鬟们都打发走,独自走进去。
“阿思,”外祖母睁开浑浊的双眼,“你来了。”
齐凝思点点头,拿起茶杯想要喂她喝水。
她不知见外祖母做什么,也不知见了要说什么。就只是想见一面罢了。
外祖母摆摆手,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打量了她良久,忽然开口道:“阿思,你变了。”
齐凝思一愣,震惊于外祖母的敏锐。
外祖母扯了扯嘴角:“你的步伐变得稳重而不死板,神情变得自信而不麻木。别人看不出,我却能明白,你和昨天的你,像是两个人一般。只一天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将你改变得如此彻底?”
齐凝思忽然产生一种直觉,就算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外祖母,也不会有事。
她以后可能再没有这么冲动过,可此时就是如此冲动地说了出来。
外祖母听后,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你可想听听你母亲年轻时的事?”外祖母的语气没变,好像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齐凝思的心绪也和她一起安定下来,点头应是。
“我娘家姓周,祖上是前朝的机要大臣,家中有一支私兵,世代效忠于周家。不论男女,只要是周家子嗣,便能凭借信物号令他们。不过从我开始,周家便是单传的女儿,信物到了我手上,又不可能信任夫家不以此胁迫我,这支私兵便是毫无用处。我膝下唯一的子女便是你娘,你娘知道此事后竟说要效仿前朝女将军领兵打仗去,我根本不答应,将她远嫁去京城,要她断了这念想。后来我接到齐府来的噩耗,说你娘不在了。那齐远道竟如此作践她……如果当初圆了她的梦,至少也好过她郁郁而终。”外祖母说到这里,语气没什么变化,齐凝思却听得出其中浓浓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