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寂闭了一下眼睛,稍后睁开,又收敛了周身的气势,他威严地看了赵子川一眼,道:“子川不必如今拘谨,你的心性,朕知道。”
赵子川面色镇定,心思却绷得紧紧的,听得李玄寂此言,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他侧过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李玄寂反而微微地笑一下:“定力不足,些许小事,如此失态,将来如何服众军?”
“皇上如此信任,臣不配,臣心中有愧。”赵子川低声回道。
李玄寂似乎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有此心意,为国尽忠效命,这很好,朕也不便拦住你,燕王之名,铁血铿锵,朕希望你能如方才所言,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许。”
“是。”赵子川心中感慨万千,他一向嘴拙,说不出再多的,当下跪下,给李玄寂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臣不会叫皇上失望的。”
他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谢云嫣马上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他怎么回事?死心眼,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吗?”
方才前殿两人的交谈,她都听见了,瞌睡马上就醒了,赵子川一走,她就出来,对李玄寂嘀嘀咕咕地抱怨:“其实呢,我觉得,都是你造的孽,之前不是你硬生生要把他和我撮合在一起吗?给了人家不该有的想头,害死个人。”
她生就一幅玲珑心窍,只要一听,就猜出了赵子川的心思,不由有些伤感:“我记得曾经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力战而死,我就觉得心里对不住他,本想着,如今不同了,他也可以过得好一些,没想到还是误了他,他是个好人,本不该如此。”
李玄寂朝谢云嫣招了招手:“嫣嫣,过来。”
谢云嫣挨到李玄寂,跪坐于地,把脸贴在他的膝头,低声道:“我希望曾经对我好的人,每一个都好好的,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李玄寂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安抚她:“嫣嫣,你狭隘了,他有这种想法,也没什么不好,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他不愿耽误于儿女情长,心思坦荡,胸怀家国,这是壮志豪迈之气,我很欣慰,你也应当为他高兴才是。”
“不高兴。”谢云嫣用手指头在李玄寂的大腿上戳了戳,撅起了嘴,“这下不好了,霏儿要哭死了,我儿媳又没了。”
李玄寂平静地道:“前世他对你我的忠义之心,我是知晓的,本待此生报他一世富贵,他既有志,不拘泥于此间,也是好事,天地广阔,便由他去吧,离开也好,若朝夕相对,免不得生出芥蒂,到时候失了君臣情义,反而不美。”
谢云嫣想了半天,想起幼时初次相见,赵家五少爷那骄横跋扈的情形,谁能想到得今日他是这般模样呢,松陵赵氏子弟,确实还是有好的,不负老燕王同宗之气。
她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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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赵子川即率麾下军马离开了长安,帝后亲至十里长亭相送,赵子川当场落泪,却无更多言语,给养父和养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便离开了。
谢霏儿也去送行了,当时却远远地躲在马车后头,没有露面,偷偷地看着,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
隔了一个月,堂兄谢敏行来求见皇后。
李玄寂宠爱谢云嫣,但凡她不上天,其他的都由她去,并没有什么不见外臣的规矩,就当作自家亲戚,谢云嫣在皇后的椒房殿接见了谢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