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衡抿着唇笑没有吭声。他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那时候的他在姐姐眼前只是个小孩子吧?那个夏日午后,江月慢也是这样凑过去给他擦唇角的糕沫,笑话他是个小孩子。
还好,他拼命长大,个子比她高了,人也不再是她眼里的小孩子。他在她嫁做他人妇之前,长大成人了。
沈元衡丢下手里吃了一块的桃花晶露糕,忽然站起身,隔着一方石桌,去吻江月慢。
他终于,做了八年前那个夏日午后就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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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江月慢和沈元衡从沧康镇启程,要回长安去了。马车刚入长安没多久,两个人的马车停在了路边。江月慢听着外面的笑闹声,挑帘而望,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好些人堵在前面。
沈元衡推开车门,询问车夫。车夫也是刚从路边围观的人口中得知有人跳河,刚被救出来。
江月慢听了禀,没什么兴趣地将垂帘放下。可是在垂帘放下的前一刻,她看见一个满脸是泪的侍女。那个侍女有些眼熟,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这条路不宽,因为看热闹的人堵着路,马车也不方便这样直接往前走。江月慢索性和沈元衡一起下了车,过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京中谁家的女眷。
因那个侍女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江月慢猜着会是京中哪家的女眷落了水,若是她认识的女眷自然要帮帮忙。可是江月慢没有想到落水的人会是冯静纯。
确切地说,不是落水,是跳水自尽。
冯静纯已经被救了上来,没什么精神地垂头坐着。她的两个侍女,一个正抱着她,给她遮身上的湿衣裳。另一个正是刚刚江月慢看见的那个,正要去找马车。
江月慢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不喜欢围观的那些游手好闲的男子在一旁指指点点。她一边朝冯静纯走过去,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她将披风递给冯静纯的侍女。
有人帮忙,冯静纯的侍女赶忙道谢。她伸手将江月慢递来的披风接住了,才发现是江月慢。她愣了一下,也来不及多想其他,赶忙展开披风将冯静纯湿透了的身子裹起来。
江月慢隐约听见围观里的人群里,有人在对冯静纯弄湿后的模样品头论足。她不爱听,冷了脸道:“扶你主子到我车上去。”
冯静纯的侍女很意外,赶忙道了谢,去扶冯静纯。江月慢和沈元衡也登上了马车。因为有一个湿了身的冯静纯在车里,沈元衡倒是没进去,而是坐在了前面。
没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人陆续散开。马车也能继续往前走了。
江月慢吩咐车夫先去楚家,将冯静纯送过去。
“我不回去。”一直呆怔着的冯静纯忽然开口。
江月慢转过脸来,这才仔细去打量冯静纯。她的侍女正在一旁帮她拧衣服上的水,袖子往上撸一撸。江月慢看见了冯静纯胳膊上的伤痕。明显是用鞭子抽打留下的,伤痕有新有旧。
一个官宦家富养长大的姑娘,谁会打她?
江月慢看着冯静纯胳膊上的伤痕,隐约猜到了答案。
侍女铃儿心疼地落泪。她求救无门似地转头去求江月慢:“县主,求求您劝劝我家娘子,可不能再想不开了,大不了回家去。”
“好言难劝想死的傻子。”江月慢慢悠悠地转过脸去,不去看冯静纯。楚嘉勋和冯静纯的事情,她从来没怪过冯静纯,从始至终只怪过楚嘉勋。只有楚嘉勋与她有关系,是楚嘉勋对不起她。冯静纯是好是坏怎么想都不重要,她懒得去怪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