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服毒了。”
她说。
这一瞬,戚寸心不由想起昨日谢敏朝死前说的那一番话,同样是九死不悔,裴寄清是心向朝阳,而谢敏朝却是“是非功过皆是我”。
无论善果恶果,是非功过,谢敏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回避,也不后悔,更不在乎任何人的评说。
“死了好。”
谢缈垂下眼睛,声音冷静低靡。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轻盈的雪花跌入窗棂落在他的长发,戚寸心抿紧嘴唇,伸出手指,用指腹的温度消融掉他发上沾染的雪粒。
延光三年,延光帝谢敏朝病重,晋王谢詹泽与三省总督江玉祥勾结逼宫谋反,妄图篡位,太子谢繁青与太子妃戚寸心力挽狂澜,诛杀晋王于东宫紫央殿,然,延光帝病入膏肓,又因晋王逼宫一事大受刺激,驾崩于一月廿三,谥号照武。
二月十九,武宗谢敏朝葬入南黎皇陵。
三月初一,太子谢繁青继位新皇,改年号元微,太子元妃戚寸心受封皇后。
江玉祥与江同庆叔侄罪至谋反,窦海芳之流结党营私,元微帝甫一登位便下了斩令,昔年根植朝堂日久的三党之祸,终究在第一场春雨到来时,被濯洗扫净。
“这么些年,头一回觉得宫里的雨,这样干净。”
九重楼上,周靖丰立在窗棂前,接了满掌的雨水,他微微一笑,眼尾添了几道褶痕,“朝中的毒瘤是除了,可这些毒瘤连接出去的根茎野藤,在地方上也不算少,新帝登位,如今彻查起来,是有得忙了。”
“是啊。”
戚寸心与周靖丰并肩立在窗前观雨,听见他的话便点了点头,又说,“他这几日都少有休息的时候。”
“你不也是?”
周靖丰眼底含笑,侧过脸来看她,“做了皇后,你手里的事务,应该也并不轻松。”
“刚开始是有点手忙脚乱。”
戚寸心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所以到今日我才得空来与您喝茶。”
周靖丰回头端了桌上的茶碗来慢饮一口,面上的笑意淡去一些,不由轻轻一叹:“你们夫妻两个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往后,南黎在你们二人手上,你们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我坚信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戚寸心面上的神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沉重,湿润的水气迎面,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她只临窗一望,眼前便是一片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