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明看了魏谦一眼,心中也是好笑。他心想着,真论起在衙门里偷闲的功夫,京城里怕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自家这位了。
朝云摇了摇头,又细想了想,答道:“好似听人说起过,是什么宝司……”
三人一听这话,心下立时了然。
当是尚宝司了,至于这位许公子,想必是位尚宝司丞。
尚宝司丞这官说大不大,因是荫官虚职,并无实权,故而清闲。可说小也不小,乃正经的从六品,是顶格的荫官。
能让后辈荫封此官的,必得是三品以上的重臣大员。如此一来,这位许公子的来历也就不难猜了。
大明朝堂上的三品大臣用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姓许的更是唯有一位,那就是大理寺卿许濂。
龚肃又恢复了醉醺醺的模样,抬杯与赵崇明笑道:“不消与小儿理会,免得搅了今日的兴致。是了,方才说到哪了?”
魏谦只以为龚肃还想要赵崇明再续下阙,于是抢白道:“已经填好了词,该轮到朝云姑娘唱了。”
朝云闻言脸色苍白,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赵崇明所填的《西江月》只有半阙不说,偏还不合调律,而她又是惊魂甫定,脑子里混混沌沌,哪里能唱词。
幸好龚肃发话了:
“他这一阙词你唱不来,还是由老夫来吧……”
龚肃说着,举杯遥对窗外的皑皑远山,痛饮而尽,放声吟道:
“——醉里且歌风月,尊前莫话功名。
——封侯万事只营营,好梦由来易醒。
——廿载江湖过客,百年老病归舟。
——当年我笑山白头,而今谓我如旧?”
龚肃摇头晃脑地续完了这一首《西江月》,随后三人听得杯盏碰撞之声,转头看时,只见龚肃已经倒头埋在了案上。
案上酒水肆流,青衫湿透,终是醉了。